这次我反应过来,死死抵住了他:「刚刚……不是亲过了吗?」
他扯开嘴角,振振有词:「刚才没拍照,不算。」
……得,把这茬给忘了。
送走容昀后,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就是嘴巴肿肿的,嘴角翘翘的,揉了半天都放不下来。
手机叮咚一声。
我擦干手掌,点开手机。
原来是群主@大家抢红包。
不过几秒,一条条「谢谢老板」就把催接吻的炸群消息顶了上去。
再往上一划,发红包的竟然是褚时。
点开未读语音,冷润慵懒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别为难小姑娘了。」
他似乎很笃定,我不会与容昀接吻。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把这句话截图保存,当作他有一点喜欢我的证据好好珍藏,然后在深夜来临时,点开他的聊天框,编辑一大段标点符号都仔细斟酌过的文字,摩拳擦掌地试探他的心意。
但是现在,我什么波动也没有,只有说不出的疲倦。
他总是这样,近了就放长线,远了就拉一拉。
怕我飞走,又不让我如愿。
可哪怕是只风筝,拉扯太久线也会断。
愣怔间,手机又跳出几条消息。
褚时的红包还没被抢完,容昀就往群里扔了两张吻照。
不同角度,不同位置,仿佛为了打什么人的脸,还发了一个更大的红包。
封面上的备注格外醒目:【请大家吃喜糖】。
不出所料,我的私信又爆了。
4
周末,容昀约了几个老朋友打篮球。
他们在 T 大找了个篮球馆,地方大,来的人也多。
我拎着一袋子零食过去的时候,双方已经开赛了。
容昀正好跑到三分线外,看见我,爽朗一笑,帅气地原地起跳。
两秒后,篮网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我哭笑不得地向他挥挥手,脸上的笑却一圈圈漾开。
接下来时间,容昀可谓如有神助。
每进一球,都要隔空对我 wink 一下,神情动作宛如一只在线求表扬的大金毛。
油腻,又叫人莫名想看。
以至于中场休息时,这帮朋友都看不下去了:
「首先,我单身狗没惹你们任何人。」
「就是啊容昀,大家都知道你把梨子追到手了,收敛一下行不行啊?」
冷哼一声后,一直默默喝水的潘大哥开口了:
「他收敛得了吗?梨子你都不知道,前两天上班,我问他吃饭了没,你猜他说什么?」
我摇摇头。
「他说哥你怎么知道我和梨子在一块了?」
众人笑作一团,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好悄悄在容昀腰上掐了一把,警告他道:「哥,你收敛点行不?」
容昀原地立正站好,煞有其事地向我敬了个礼:「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我暗骂他臭屁精,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
被大大方方承认,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甜甜的,还不赖。
「抱歉啊,我们来晚了。」
谈笑间,一道清丽的女声闯了进来。
我扭头一看,是褚时交往过两周的前女友,z 大校花柳梦妍。
她穿着露脐装和超短裤,露出那双大长腿,无比乖巧地跟在褚时身后。
我们四个站在一起,气氛顿时微妙了起来。
还是容昀先反应过来,揽过我的肩膀,率先打破尴尬:
「快点啊褚时,等你半天了。」
就在这时,柳梦妍一屁股凑了过来:
「对不起啊梨子,听说那天阿时约了你去玩的,但我直播的时候设备出了点问题,不得已才给他打电话,让他帮我弄一套新的来,是不是耽误你们了啊?」
她的话让我微微一愣。
原来,又是去找她了。
这已经不是褚时第一次为她放我鸽子了。
高考结束,褚时父母闹矛盾,为了财产撕得很难看,他每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酒吧买醉。
而我总是会在兼职工作结束后,赶到 royal 接他回去。
连朋友都说,那时的我就是一只随时为褚时准备着的战斗机。
只要他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个月后,褚时的母亲再婚了,他的父亲把他赶出家门,说他是外面捡来的野种。
那晚,他在酒吧外抱着酒瓶哽咽,头沉沉埋在我的肩上:
「姜离,这世上根本没人爱我……」
每当这时候,我就会不厌其烦地拍着他的背,一遍遍说:
「怎么会呢,还有我呢。」
我以为我和褚时的关系已经近到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直到某天晚上,我因为加班太累,在公交车上睡着了,没有及时去酒吧接他。
那天下了场很大的雨,打车到地方的时候,酒吧已经清场了。
我缩着脖子在冷雨里等了两个小时,才收到他兄弟许言的信息:
【梨子,刚才柳梦妍过来把人接走了,但我看见褚哥也给你打电话了。雨下这么大,你没出来吧?】
我心头一震,隐隐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们就在一起了。
后来聚会,有人问起他俩在一起的原因,褚时笑笑说:「她很会安慰人。」
原来三个月的陪伴,比不上一个晚上的安慰。
当时我很想戳着他的胸口问:
如果早就知道我没有机会,为什么要叫我来淋这场大雨?
他究竟知不知道,12 块 3 的感冒颗粒真的很难喝?
究竟知不知道,48 块 5 的打车钱真的很贵?
甚至……
比一颗真心还贵。
5
一声哨音结束了我的遐思,我对柳梦妍说了句「不重要了」,就走过去给容昀递水了。
可走到场边,褚时竟然也伸手抓住了保温杯。
朋友默默扭过头去,没敢看这出古早言情修罗场。
愣了一会儿,我轻咳一声,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场面。
结果褚时像没听见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好像在用眼神询问我:姜离,你要给谁?
我下意识看向容昀。
只见他浅浅一笑,修长的手指紧抓着杯子,语气毫不退缩,也没有理由退缩:
「褚时,这是我女朋友给我的。」
这话一下点醒了我,也没顾褚时是什么表情,就急忙把水杯抽走,塞进了容昀怀里:
「温的,可以直接喝。」
容昀接过来,夸奖似的揉了揉我的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褚时一眼。
对方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好在这时柳梦妍追了上来,拿了一瓶运动饮料给他:
「休息会儿吧。」
声音甜甜的,连我听了都觉得心颤。
但褚时并没有领情,他冷哼一声,单手插兜,自己去旁边拿了瓶水。
有朋友在旁边调笑:「呦,还避嫌呢。」
褚时瞪他一眼,没再说话。
只剩柳梦妍的手还僵在空中,脸上挂着说不出的尴尬。
我忽然就想起了那天被当众推给别人的自己,如果不是容昀,我是不是比她还要难堪……
整个下半场,我的心都乱糟糟的。
等回过神来时,容昀已经以 15 分的优势结束了比赛。
褚时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现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光。
我站在树荫下,望着门口的喜鹊发呆,等着容昀和场馆负责人对接完一起离开。
不多时,一双大手忽然罩住了我的头顶,扭着我的头转了过来。
紧接着唇瓣一凉,山楂的酸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人都走远了,还看呢?」
我没理他,把嘴里冰棒拿出来:「酸死了,干嘛买这个味儿的?」
我发誓,我真不是在内涵谁。
没想到容昀直接对号入座,大手在我头上胡乱揉了一把:「对啊,我就是酸了,你快哄哄我。」
在不嘴硬这点上,他比褚时强多了。
他的情感直白又热烈,心里想的眼里看的,都会明明白白告诉我。
从前我不觉得这是种美德,但随着年岁的增长,竟越发觉得可贵。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把冰棒没咬过的那边递到他嘴边,狗腿地示意他赏个台阶:
「容小爷消消气,我请你吃冰棒。」
他趾高气昂,毫不客气地「嘁」了一声:「本来就是我买的,怎么算你请的?」
我也理直气壮,和他斗嘴:「你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啊,我把我的东西分给你,不是请是什么?」
容昀默了一瞬,似是在理顺整个逻辑,好半晌才竖起大拇指:「6。」
6
那天以后,褚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联系我。
只不过他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得并不彻底,有时被朋友提到,或者看到和他有关的小物件时,我的胸口还是像堵着一口气一样难受。
7 年,2500 个日日夜夜,这个我每晚入睡前都会思念一遍的人,似乎并不能说忘就忘。
即使,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要他了。
我觉得这样的态度对容昀实在不公平,之前鬼迷心窍答应了,可是冷静下来后,才发现没有整理好上一段感情之前,我们两个永远都没有进一步的可能。
我挑了个良辰吉日,对他坦诚了自己的想法。
容昀听完微微一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沉吟半晌,才放下筷子,神情郑重而认真:
「姜离,我知道要忘掉一个人不太容易……」他顿了顿,深吸了口气,「但我愿意等。就像过去无数次一样,你等着褚时,我等着你。我们一样可怜,为什么不抱团取暖?」
他的眼神太过真挚,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截然不同,以至于我准备好的话突然噎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容昀倒是理解,举起杯子,假模假样地和我碰了一杯:
「再说了,两个舔狗之间,总要有一个得偿所愿吧?不然舔狗们也太惨了是不是?」
啊这……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不确定,再听听。
可是放任容昀给我洗脑的结果,就是我不但没找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还萌生了要为舔狗争口气的想法!
吧台前,我痛哭流涕:「不说了,都在酒里。」
酒杯继续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等到离开时,我只有趴在容昀背上干呕的份儿了。
大约是喝太多的缘故,冷风一吹,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我忽然想起容昀当年去 a 市前,也约我和褚时吃过一次饭。
中途我去洗手间,回来时就听他俩说着什么。
容昀似乎喝醉了,语气像极了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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