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一滞。
片刻,他猛地掐起我的下巴。
「这么会撩男人?是他教你的?」
「不是,没有……」
话未说完,强烈的烟味就占尽了我的喉咙,我想咳嗽,却被他牢牢用手压着头。
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放开我。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姐姐……」他抬起我的下巴,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会得可真多。」
那天,我主动示好,祁晟看上去生气了。
可也是从那天起,他住到了这个房间。
我表现得很乖,很听话,他吻我,我就配合他,他抱我,我就乖乖任他抱。
一天晚上,祁晟很晚还没有回房,我想了想,便去甲板上找他。
我看到他和东哥在一起,倚着栏杆抽烟。
「那小妮子,你该不会真喜欢上了?舍不得了?」
「挺会取悦人的,反正船上无聊,先留着。」
「老弟,」东哥拍了拍他,「还是要留点心,毕竟是那警察的女人。」
「我知道。」
「女人啊,有时候很可怕的。」
祁晟笑了笑,夹杂着海风的声音我听不清。
他似乎说的是,是啊,很可怕。
两人又抽了一会儿烟,东哥便走了。
我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却听到了祁晟的声音。
「过来。」
我没动。
「你还想听多久。」
认命地走出去,我抓着被风吹乱的裙子,「我,我没打算偷听,是看你一直没回来……」
他回过身,靠在栏杆上,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我。
「过来。」他又说。
我走过去,他一下子将我圈在怀里。
他夹着烟的手,指了指另一侧的甲板。
「他是在那里被推下去的。」
我看过去,那里?
哪里?谁?
「我爸。」
心中一惊,我回头看他,他却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吐了个烟圈。
「我当年找他,哪里都找不到,后来才知道,他跟着狱友来投奔了东哥。
「我当时长久不用药,只有半条命,可不送他下地狱,我死不瞑目。
「所以我也加入了。
「他开始很高兴,觉得我来子承父业,笑话,」他笑得咳了起来,「我对他好都是演的,我是来杀他的,他却根本不知道。
「我一步步地取代了他,他们逐渐变得需要我,不再需要他。
「我永远忘不了他最后那个眼神。」他将烟头扔进大海,伸手抹掉我脸上的泪。
「怎么哭了?」
「是觉得我可怕,还是觉得我可怜?」
我哭着摇了摇头,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可怎么办?」他轻笑。
「你害怕也没用,已经落我手里了。」
「你走不掉了林星月。」
他轻轻地吻了下我的额头。
「就在这里,永远陪着我吧。」
也许是我哭得太过动情,那晚之后,祁晟逐渐降低了对我的防备。
不久后的一个晚上,他带我去了休息室,看他们几人打牌。
我靠在他肩上,昏昏欲睡。
「困了?」
我点点头,嘟囔道:「烟味太重。」
「惯得你。」他笑笑,虽嘴上这样说,还是把一个电子钥匙给了我,指了指门口,「开门,去甲板上吹吹风。」
我点点头,懒懒地走到门口,一晃一晃地往前走。
出了门,走了大约 5 米后,我停住了。
他们打牌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聚在那个屋,是这个船上防备最低的时候。
这些时日下来,我已经逐渐探明,他们几个窝点的信息,是放在一个优盘,锁在保险柜里。
而保险柜,在前面的重控室。
我向后看了看,快步走到重控室,用祁晟的钥匙开了门。
将屋内的情形快速查清后,我轻轻地打开门,退了出去。
可才迈出一步,一把冰冷的手枪就抵在了我的太阳穴。
「姐姐。」祁晟冰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我身子一滞。
「你在做什么?」
右手指甲掐入了掌心,冷汗从脊背滑落。
我轻轻地举起左手的袋子和钥匙。
「我,看你咳,想到你说过这个房间……有你常吃的药,所以想拿点备着……」
一阵安静。
他手中的枪并未放下,而是缓缓走到我的面前。
四目相对,他的眸子深不见底。
「姐姐,你知道一个优秀的卧底,最需要具备什么条件吗?」他突然张口。
我定定地看着他。
「是在危险之时,给自己提前找好退路和借口。」
「你知道吗?」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这种时候,我宁愿看到你害怕到惊慌失措,说自己只是好奇,随便转转,所以拿钥匙开了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表现得像个成熟的卧底。」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诶?这是怎么了啊?」
不远处一个女声打破了我和祁晟的僵持,莉莉踩着高跟鞋,扶着微醺的东哥走来。
她歪着头,看了看祁晟,又看了看我,「你不是说要去给龙哥拿药吗?怎么两人还比画上枪了?」
祁晟拿枪的手,微不可查地动了下。
「什么拿药?」他沉声问。
「啊?」莉莉耸耸肩,「就是你常用的药,刚才她走出来时还问我,说药是不是在这个屋。」
手枪缓缓放下来了。
东哥有些醉,哼哼唧唧拉着莉莉走了,走廊又只剩下了我和祁晟。
他的神色晦莫难辨,待了一会儿,向我伸出手。
「过来。」
我眼圈泛红,站在原地没动。
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我一下子打横抱起,往我们房间的方向走。
进了屋,他将我扔在床上,背对着我,又掏出一支烟。
「别抽了。」我轻声。
「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样,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他点烟的手顿了下,但还是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不许出这个房间。」
说罢,他抬脚就要出门。
「阿晟!」我叫住他,眼角是真的发酸。
他开门的手顿住。
「你就不能接受,我是真的想对你好吗?」
他背对着我,没回头。
「我自己知道。」半晌,他说。
「没有那个资格。」
祁晟出去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我闭了闭眼。
确实,他每次猜的,说的,怀疑的,都没错。
一个有经验的卧底,是会提前给自己的行为找好退路和借口。
但一个优秀的卧底,一定不会只找一个。
刚才在走廊闲逛时,我之所以会遇到莉莉,并非偶然,而是我故意设计。
为的就是将我进入那个房间的理由「公开化」和「合理化」。
更是利用一般人的正常心理,如果我真的是在窥探什么机密,是不可能如此光明大方地告诉别人的。
可祁晟,毕竟不是一般人。
他太聪明了。
就像上学时,他明明因为身体原因常常缺课,却还是永远保持年级第一,分数甩第二名一条街。
他可以轻轻松松做出别人抓耳挠腮都做不出的题,随随便便拿到全国物理竞赛一等奖。
如果不是那件事的发生,我想,他肯定已经保送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成为自己一直梦想的天体物理学家。
可是,没有如果。
现在的祁晟,这个依然聪明的祁晟,终究是站到了我的对立面。
那之后,祁晟果然没有让我再出房门一步。
他每次出房间时,会将门从外面反锁。
而晚上,他会拿出一只银手铐,将我一只手铐在床边,再抱着我入睡。
我知道,他之所以这样,是怕我趁他睡着后做出什么事来。
他总归,还是不信任我。
莉莉有时会过来看我,自从我出不去,她说自己没人聊天很无聊。
「既然是误会一场,就和龙哥服个软呗。」
「要我说,龙哥对你很不错了,毕竟你出身不好,前男友是那个啥,他对你有所警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你呢?」我问她,「你和东哥,是怎么相处的?」
她一向大大咧咧,此刻脸上竟泛起一丝红晕。
「东哥啊,东哥对我很好的,我很知足。」
她说自己大学本来是学化学专业的,毕业求职时被人骗去了东南亚,老家的父母一向只关心两个弟弟,想让她去海外赚钱,给两个弟弟买房娶老婆。
结果到了才知道,是在那里做电信诈骗。
这是这个走私集团的副业之一,境外电信诈骗。
「要不是一次东哥来我们那里开会,说起什么做炸弹的事,我插了两句话,恐怕现在我还在那边天天打电话呢。」她叹了口气,玩弄着自己的红指甲。
「炸弹?」
「是啊,」她似是半开玩笑,「你不信是不是,我真的会造炸弹,我能留在他身边,可凭的是真本事。」
「那,你见过他们喂鱼吗?」
她耸耸肩,「见过啊。」
「不害怕吗?」
「第一次会有点怕,后来就不怕了,哎呀,你见多了也一样,」 她又想了想,「不过,你不一定能见到。」
「为什么?」
「因为龙哥从来不参与这些事,哦,除了他爸爸那次……」她压低声音,「说实话,龙哥爸爸被扔下海那次,我也在场,看龙哥那么淡定,我都挺害怕的。」
「可谁知后来他都不来了,东哥倒是也无所谓,说术业有专攻,龙哥贡献的主要是这里嘛,」她笑着指了指额头,「再说他不是身体也不好吗?估计也见不得血吧。」
「他不是见不得血。」我喃喃道。
「什么?」莉莉歪头。
「没什么。」我微微笑了笑,摇摇头。
过了几天,祁晟和我说,船快要靠岸了。
那是个晴朗的夜晚,他拥着我站在房间的阳台上,理着我被风吹乱的发丝。
「靠岸后呢?我们要去哪儿?」
「东南亚的一个小岛,我在岛上有个别墅。」
他的语气很轻,很软,像在哄孩子。
「以后,就把那里当作我们的家好不好?」他一边吻我的头发一边道,「那里都是我们的人,很安全,我们可以在那里生很多孩子,一家人以后就生活在那里,好不好?」
「我不想要孩子。」我别过头。
「为什么?」
「有了孩子,你会不做了吗?」我反问。
他默了下,没作声。
我仰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想过……
「你以后万一被抓了怎么办?
「孩子万一和你一样,身体不好怎么办?
「那个时候,我一个人和孩子,该怎么办?」
海风还在胡乱地吹,静默良久,他终于出声。
「我不会的。」
「我爱你,林星月,我爱你……」他反反复复地说,不断亲吻我的额头脸颊,「我不会丢下你。」
「可我不觉得自己是你的爱人。」我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眸,「祁晟,我更像是你的囚徒,我不想我的孩子,也变成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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