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子哥哥们倒是对这件事很开心,亏了太子妃嫁人,他们终于打了几次胜仗。
太子听着倒是个满分的兄长,他带了好多珍贵宝物,还夸了我几句。反倒是四王爷,不冷不淡地回了几句,声音虽说比太子的好听,但这礼数可比不上太子。
他说:「谢太子太子妃赏赐。」
拜堂没什么可值得回忆记住的,我以为自己会很紧张,紧张到可能连司仪的话都听不见。出乎意料的是,我很平静,若是蜀国教我礼仪的女官来了都要惊掉下巴,夸我跟长姐做的一样好。
拜完堂后,我被簇拥着回婚房,大堂里热闹非凡,还夹杂着几声清亮的少年声音,喊我小嫂子。
我等四王爷到深夜,沉重的头饰压得我脖子快断掉,耳垂热热的,一摸果然肿了。我唤来陪嫁小宫女彩云,叫她给寻些消肿的清凉药膏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饿得肚子咕咕叫,正想偷着去桌上拿几块糕点吃,外面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一帮公子哥吵闹着说要见新娘子,他们哈哈大笑,喊着四王爷四哥。
我听过大辽有闹婚的习俗,但也只是在书上看过,如今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不禁攥紧婚服,内心忐忑不已。
「我的王妃也是你们这帮兔崽子能看的。」四王爷带着酒气的声音将他们拦在门外。
「四哥四哥,都说蜀国的女子娇小白嫩,你就让我们瞧瞧嫂子模样吧。」
「是啊四皇兄,我还没见过蜀国的公主呢。」
我攥紧婚服,屈辱感油然而生。
还是四王爷,他应该还站在门外,说道:「你们几个连新郎官都喝不倒,还想见新娘子,传出去还要不要面子。」
四王爷道:「要是想见王妃也行,继续跟我喝。来人,拿酒来!」
话一出,那几个人顿时认怂,打着哈哈往后退,「四哥,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就不打扰了。」
门外归于安静,四王爷的脚步声走近。
我微微偏头,不想四王爷竟然直接扑到我身上。我惊呼一声,重重砸到床上,盖头也掉落一旁。
我终于看见了自己夫君的模样。
他眼睛生的好漂亮,与书上说的桃花眼一模一样,他离我这么近,我可以清楚看见他又长又密的睫毛。
四王爷真的喝的有点多,他撑着胳膊,几乎是脸贴脸跟我对视,眼睛却是没办法对焦的。他眼珠转了几下,似乎是打量我的模样。
我后知后觉自己耳朵传来的疼痛,一摸,湿漉漉的,再看,流血了。
「错了。」四王爷无缘无故丢下这两个字,借力起身翻坐在我身边。
什么错了?我想不通,和亲书上已经说了不是长姐嫁过来。
大辽男子婚服比起蜀国的宽袍大袖要更加简洁利落,他坐在我身边,大红色衬得他面若冠玉,利落的裁剪更加显示他的宽肩窄腰。
彩云寻了药膏回来,她跟我一样是个没出息的,看见四王爷在紧张地连话都说不利索,匆匆放了药膏就跑了。
我跟她不一样,我不能跑。
四王爷看见桌上的药膏,视线挪到我冒血珠的耳垂上,说了句:「过来。」
我小心翼翼坐过去,心想难道他要给我涂药膏吗?
幻想的桥段没有发生,他伸手摸上我的耳垂,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我吃痛低呼。他收回手,指腹上沾了新鲜血液。
只见他长臂一捞在我身后拿出来一张雪白帕子,我看见帕子脸顿时红起来。
四王爷用帕子将手指擦干净,而后随手丢在地上,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才终于分出时间跟我说道:「你对我无意,我不碰你。药膏记得涂,桌上糕点挑自己喜欢的吃。」
说完后他便脱了靴子外衣,散了头发,准备入睡。
我懵懵地看着四王爷,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他不宠爱我,也不敌对我,他对我根本没有兴趣。
我站起身去拿药膏,刚涂到耳垂上,身后床上传来四王爷的声音,他似乎快睡着了,又忽然记起还有话问我,声音含糊低沉,听得人耳朵发痒。
他问我:「你喜欢睡哪边?」
我忙道:「都行。」
他轻微地嗯了声,答道:「睡里面吧。」
夜已经深了,床头的喜烛噼里啪啦爆着灯花。我自己拆了发饰,紧绷了一天的头发终于得到放松,厚重的喜服也被我学四王爷丢到了一旁。
四王爷身高腿长,平躺着几乎要占满整张床。我小心翼翼爬过去,在他身边躺下。
这便是我的新婚夜吗?
我抓着被子,呼吸里是大辽辛辣的酒香,耳畔传来四王爷均匀的呼吸声。
这就是嫁人的感觉吗?
困意袭来,我眼皮愈发沉重,翻个身后我看着身边的四王爷,他留给我一个英俊的侧脸。
跟蜀国的皇子不同,四王爷身上有很重的战场气息,他便是睡着,也看着是警惕的模样,仿佛下一瞬间他就会拔出利刃将敌人割喉。
我小声地开口,尽量让自己是气音。
「我已经嫁过来了,可以不打仗了吗?」
回答我的是四王爷熟睡的侧颜。
「我知道,迟早还是要打的。」我自言自语道,「我只是你们的暂缓之计 。」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身侧已经空了,负责梳洗的婢女等候在门外。宫里的嬷嬷喜笑颜开地拿走了沾了血的帕子回宫复命,我打个哈欠,招手让婢女进来梳妆。
婢女给我戴了一种花形发簪,我没见过这种花,白色的,小小的,像灯笼一样。这工艺看着极好,尤其是绿叶上的露珠做的惟妙惟肖,仿佛下一秒就能随着步伐滚落下来一样。
我问道:「这是什么花?」
婢女回答说:「回王妃,这是铃兰。」
去宫里的路上我总忍不住去摸簪子,又怕弄乱了发型,甚至因为动作太明显还被四王爷出声提醒了一回。
到了中宫,没想到太子太子妃也在。我规规矩矩行了礼,皇后慈爱,拉着我直夸水灵漂亮。太子则去跟四王爷说话,太子妃陪在皇后身边。
皇后拉着我跟太子妃的手笑盈盈地跟皇帝道:「陛下你瞧,这两个孩子多好啊。」
我跟着太子妃一起低头腼腆地笑,头上的铃兰发簪随着低头晃动。
太子不知怎么忽然开口道:「我瞧四弟妹这簪十分眼熟,月儿,我记着你似乎也有几支铃兰发簪。」
太子妃道:「前几年京中流行,不光是我,后宫娘娘们都有几支的。」说罢她看向我,一双眼好似弯月,又说道:「今天看见四弟妹的簪子,才觉得我们那些不过是俗气之物。」
大家的目光又都聚向我,我手心直冒汗,书里,嬷嬷都没教过我怎么应付这种场面。
又是四王爷站了出来,他拉起我的手,笑着跟皇帝皇后道:「父皇母后,这铃兰发簪是儿子亲手做的,世上仅有这一支。」
皇后听了跟皇帝打趣说:「陛下还说远儿只懂打仗,我看会疼人的很。」
太子也跟着帮腔:「四弟这样疼弟妹,月儿回宫后可要跟我闹了。」
太子妃看向太子,太子继续道:「不知月儿喜欢什么花,本宫也给月儿亲手做支簪子如何?」
太子妃笑道:「殿下平日为父皇分忧已经很劳累,月儿有殿下这份心意便心满意足了。」
一顿早饭下来,我呆头呆脑,问到才回话。反观太子妃温柔得体,说话滴水不漏,比我强了一百倍一千倍。
离宫时,四王爷忽然问我以后还想来宫里吗?
我小心措辞,回答道:「如果宫里来旨,肯定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