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爸爸惹妈妈不开心吗?」轩轩挥舞着小拳头,「我去教训爸爸!」
「可是轩轩很喜欢爸爸啊,那要怎么办呢?」
「那也不可以伤害妈妈!」轩轩大叫起来,「爸爸说过,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伤害妈妈!不管什么理由,都是那个人的错!」
我一愣,轩轩却还在继续嚷嚷。
「妈妈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妈妈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她只需要做让自己开心的事!」
我擦了擦眼泪,问轩轩:「爸爸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昨天。」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爸爸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可我还是想让妈妈原谅他。」
「但妈妈开心是最重要的。」
我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明明还是彼此第一位。
5
陈烨回来的不算晚,他在我身边躺下,抱住了我,抱得很紧。
「工作还顺利吗?」
「顺利。」
陈烨的声音很沙哑,似乎两个字抽光了他所有力气。
他不擅长说谎,我也不是傻子。只是我们两个人都选择默契地没有问,给彼此留了脸面。
陈烨贴近了我,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间。
我们很久没亲密过了,却每日相拥而眠。现在想来,原来是成了习惯。
他有些情动,雪梨香味争先恐后钻进了我的鼻腔。浅淡清新的味道令人作呕,我爱栀子香,却很久没用过香水了。
她说肚子疼,你把她搂在怀里悉心安慰的时候在想什么呢?现在面对我又是什么想法?这样贴上来是为了补偿吗?
我推开了陈烨,背对着他。察觉到我的冷淡,陈烨停下动作。他安静地拥着我,没有说话。
「你爱我吗?」
陈烨说:「爱。」
「可是我觉得你不爱我了。」
陈烨把我的身子摆正了,我婆娑的泪眼出现在他的面前。
陈烨抿了抿唇,他反问我:「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他自顾自说着:「我们从小就认识,十九岁在一起,二十二岁结婚。到现在,我们知根知底整整三十三个年头。我们之间哪还有什么爱,我们早就长到一块去了。打断骨头连着肉,扯去骨血还有筋。我们早就分不开了。」
「所以我们没有爱了对吗?」
「有的。」陈烨的目光依旧温柔,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似乎只有我,「珠珠,我是爱你的。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你要知道,无论有谁,我心里的第一除了你,只有你。」
「你的地位无可取代,所以听话好吗?」
他让我听话,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要变得不可理喻,不要变成怨妇。大家都是逢场作戏,你知道的。老冯他们外面也有人,不还是好好的。我的钱在你这里,人会按时回家,我们好好得不好吗?」
我突然理解那天燕子说的话了。
「如果你还爱他就和他离婚,如果你不爱他了,就继续过日子。珠珠你知道吗?我受不了,再多的钱再大的房子都填补不了我心里的不甘。我们是少年夫妻,白手起家一步一步有了今天的地位财富。可是人心易变,多年夫妻原来还比不过二十多岁娇媚的一张脸。可是我二十岁的时候,也很漂亮的。」
我想我和陈烨过不下去了。
见我不说话,陈烨凑上来亲了亲我的眼尾。
没有对不起,也没有承诺。他只是平静地告诉我,要听话。
要听话。
有一年陈烨在外地谈生意,被当地地痞流氓劫了道,身无分文。他在派出所里给我打电话,嘴角疼得直抽气。我心急要去找他,陈烨也是这样说的。
「珠珠,要听话。」
他在那边呵呵傻笑:「还好我给我们家珠珠买的耳环没有被抢。我藏在衬衫里兜的,聪明吧。」
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彩礼,没有五金,陈烨说以后一件一件给我补齐。
同样的话,现在的他又是怎样的心境呢?
6
我找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书,去公司找陈烨助理说他不在。我的人告诉我,陈烨这时候大概在给秦悠过生日。
许是我的脸色过分难看,助理斟酌了片刻还是说了地址。
陈烨给秦悠买了房子,在轩轩幼儿园不远的地方。他可以看完秦悠顺便去接轩轩,甚至可以路过菜市场带一份菜回家。就连我爱吃的桂花糖藕都在那个小区旁边,陈烨体贴到偷情的时候还会记得我的喜好。
男人真是贪心,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原来是他们的最终理想。
我本以为自己会泣不成声,但真到了这个时候。除了捏着离婚协议书的手有点发抖外并没有多难过,隔着那扇木门。我能听见秦悠的温声软语,也能听见陈烨不紧不慢地回应。
「谢谢你来陪我过生日。」
「应该的。」
酒杯碰撞了下,我听见秦悠试探地问:「我想一直陪着你,宝宝,可以吗?」
于是杯子重重撞击了桌面,陈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冷。
「李珠珠是我的老婆,就算我埋到地下也不会改变。」
秦悠的声音带了哭腔:「是我越矩了,我只是太爱你。」
陈烨嗯了声,「下次不要这样了。」
可是出轨就是出轨,守着理智清醒的出轨更让人恶心。从他迈出那一步起,再提起我们之间的感情都是在侮辱我,侮辱他自己。
我敲响门,陈烨看见我的刹那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我把离婚协议书扔到他怀里,转头对秦悠说:「生日快乐。」
秦悠反应很快,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珠珠姐,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陈总的,你不要怪他!」
我反问她:「有区别吗?」
秦悠抽了抽鼻子,把陈烨推向我。
「陈总,你快去哄哄珠珠姐啊!你不是说她很重要吗?我没关系的。」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陈烨果然忍不住频频看她,这样的女人谁能不爱呢?
温室里的娇花,明媚娇艳,和我的二十多岁,像又不像。
「我不同意离婚。」
「我手上有你出轨的证据。」
陈烨有些惊讶,甚至是心痛。
「珠珠,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听话了?」
或许在他眼里,我是七八岁跟在他身后要糖吃的小孩。是十九岁在满是蚊子的桥洞下哭得喘不上气的李珠珠。是二十二岁嫁给他时还不会系领带的妻子。
我长久地在他身边,柔弱,温柔,爱哭,听话。是他刻板印象里我,可是他忘了十九岁的李珠珠敢跟他私奔,身无分文和他一起在陌生的地界讨生活。二十二岁不会系领带的妻子已经可以在老奸巨猾的合作商里打个游刃有余了。
李珠珠从来都不听话,是他很久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我了。
「财产我们对半分,都是成年人里,给彼此留点体面吧。」
陈烨红着眼,咬牙道:「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秦悠在劝他:「不要气坏了身子。」
是啊,陈烨一生气就会头晕,我比秦悠更清楚。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了吗?」
但是我无比知晓,男人的劣根性会在谎言被戳穿时显露无遗。
「我究竟哪里对你不好,你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我的?你为什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女人家为什么总是在乎儿女情长,这些情啊爱的结婚这么多年早就磋磨光了。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很正常,你要知道我做的什么事业,做得多大。那么多人和我一样,他们不还是好好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的!」
陈烨抿着唇:「李珠珠,我对你不好吗?」
就是因为好才难过。
「我们不一样的。」
李珠珠还是那个李珠珠,陈烨早就不是二十二岁那个陈烨了。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小区,燕子在楼下等我。她分走了老项一半家产,那辆树莓色的玛莎拉蒂看上去有种不符合她年纪的娇嫩感。
「想哭就哭吧,女人嘛,哭哭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叹了口气,「我们啊,就是太要强了。不肯掉眼泪让外面的狐狸精看了笑话,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可男人就吃那一套,他们总觉得家里的老婆太傲气,不肯低头。他哪里知道我们什么都不欠他的,外面那些人受了他一点好处。那是白来的,当然要小意温柔阿谀奉承。可我们不同,他哪怕有一块钱那也得掰开了有我们的一半。」
我接过燕子递来的纸巾:「你知道我难过什么吗?他在偷情回家的路上还能带我爱吃的糖藕!他知道我的喜好厌恶,他知道我会有多难过伤心,可他还是这么做了!甚至,他还明确告诉秦悠,没有人能取代我的地位!」
燕子笑笑:「是啊,你们不是没有感情,你们只是没有爱情了。」
「但忠诚是一种选择。」
玛莎拉蒂在路上驶得飞快,我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所以我们只能离婚了。」
7
陈烨不同意离婚,他将协议书撕了个粉碎,求着我冷静些。
「我给你冷静的时间。」
他这样说着从家里搬了出去。
「或许你现在并不想看见我。」
我把轩轩送到了我妈家,认真而平静地注视着陈烨。我以为他的反应会更激烈些,但陈烨没有。他只是回应着我的目光,有种残忍地沉着。
「我很冷静,离婚是最好的选择。」
陈烨摇摇头:「我知道你生气,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再谈。」
「我已经想好了。」
陈泽打断了我想继续下去的话,「非离婚不可吗?」
「嗯。」
陈烨推着行李箱:「我搬出去住。」
我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我声嘶力竭地质问陈烨:「你要去哪?明目张胆地去那个贱人家里是吗?」
陈烨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好像过了这么久他再一次认识了我。
「李珠珠,你现在像个泼妇。」
我从前劝慰燕子的时候总是让她不要那么暴躁,给自己留一点体面。燕子就告诉我,再怎么凶也是关上门在家里折腾,外人又不知道。出轨不全是狐狸精的错,男人的错更多。是他们耐不住寂寞,背弃了誓言,主伸出了橄榄枝。
所以该打。
我冲上去给了陈烨一个巴掌。
「对,我就是泼妇,是你生生把我逼成了泼妇!你可以装着爱我的样子出轨,可以在偷情回来的路上给我买爱吃的桂花糖藕。我甚至还想过给你一次机会,可你怎么说的?你说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爱了!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逼,大傻逼!」
「陈烨,你告诉我,如果你爱她,那我们这些年算什么!算什么啊?」
陈烨后退了几步,他想说什么,只是嘴唇翕动到底什么也没说。
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1 月 25 号。」
是去年,原来那么早就开始了。
相关Tags:爱情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