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然在旁边一脸姨母笑,我捂着耳朵冷静地想,好像哪里不对劲。
想不通,先刷题,还是圆锥曲线简单易懂。
区区穿越不可能打破我高中蝉联三年第一名的神话。
是的,偶像包袱很重。
谢尘缘提出想要我给他辅导功课,加上他我有了三个徒弟。
另外两个是李嫣然和坐我身后的班长。
追求的第二步,创造近距离接触。
……
每周六、日,我们师徒四人就在市中心找个咖啡店背着其他人开卷。
趁班长去上厕所,我状似随意地问谢尘缘:
「你的情书到底是不是自己写的?」
谢尘缘别扭地转过头:「那个……图书馆借了本情书大全,随手翻了页抄的。」
咚——
李嫣然在桌子底下猛踢了一脚谢尘缘。
我侧过头假装没发现,垂下脑袋语气平淡地「哦」了声。
噗,哪个高中图书馆会放情书大全啊……
班长坐下说:「过几天要开秋季运动会,举牌可能还是得拜托嫣然咯。」
电光石火间,脑子里突然闪过谢尘缘保险柜里的画像。
我想起来了。
那条公主裙就是李嫣然这次在秋运会上穿过的。
谢尘缘不知死活地递上试卷:「我感觉这次能上一百分!」
我瞥了眼:「什么字体花里胡哨的,给我写衡水体,重写。」
……
谢尘缘一路跟着我,眼看前面都到小区了,我忍不住赶人:「你怎么还不回去?」
他一脸正直:「我顺路。」
……有时候真想掰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我能不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他突然脸色一变,我顺着看过去,是南白榆。
「你急着赶我走去找南白榆啊,我又不会拦着你。」
谢尘缘,不长记性第一名。
我,拿捏傲娇第一名。
我退了几步,眼看他脸色一点点变臭。
「你想我去找他吗?我听你的。」
「那……」
「想,还是不想?」
谢尘缘咬咬牙:「不……」
我捂住他的嘴:「不用说出来,我只是怕你自己都不明白。」
对付嘴硬最好的办法不是逼他出口,而是在他终于下定决心的时候让他憋回去。
谢尘缘如愿送我到家门口,告别之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说听我的,是不是不会追南白榆了?」
我坦诚地注视他欲盖弥彰的背影。
「嗯,暂时不追了。」
如果连自己都在摇摆不定,我绝不会去做纠缠别人的事。
我以为南白榆在我心里的地位,经过 50 年赌气般的自我催眠,早就成了坚不可摧的白月光。
没想到就这样轻而易举动摇,被一个胆小鬼几句话。
7
「……所以昨天为什么突然生气啊?」
我让谢尘缘附耳过来,悄声一字一顿地说:
「我!不!说!」
这波叫以暴制暴,绝对不是因为我也嘴硬。
8
「嫣然,做衣服的人到办公室了,喊你去量尺寸。」
李嫣然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赶作业,她腾出只手拍拍我:「玉镜玉镜,你身材和我差不多,替我去量一下嘛。」
我不疑有他,起身就去。
南白榆也在办公室量体,听裁缝师傅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他展开双臂静立,如玉的侧脸、清隽的身姿,整个人乖得不行。
见他向我投来视线,我只点头打个招呼,走到一旁等候,不再言语。
他一愣,默默收回目光。
莫名尴尬的气氛在办公室蔓延。
我默默盯着办公桌上的星星罐头出神。
……
因为住得近,年纪又相仿,我还在尿床的时候就和南白榆相熟。
父母工作很忙,常常放我一个人在家,我常常搬一条小板凳,去敲响他的窗。
他是和我、和谢尘缘很不相同的人,我俩哪怕七老八十都还是幼稚冲动。
南白榆却从小安静可靠。
我喜欢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喜欢他给我念睡前故事时温和的声音,喜欢回头时,撞见他轻柔注视我的目光。
小学班上流行折纸星星,我笨手笨脚地折出第一个,虽然歪七扭八,但我想送给南白榆。
可是他桌上已经堆满了许多其他人送的,精致的、五颜六色的小星星。
我收回了手。
那时我想,大家都很喜欢他,我不要做淹没在其中的一个。
……
一周后,父母出差,把我一个人扔在家过夜。
近在咫尺的雷声把我惊醒,窗外漆黑如墨,水盆倾倒,闪电照亮这个空旷无声的家和抱着被子不敢出声的我。
我去摸电灯开关,停电了。
南白榆就在这个时候撑着小伞拿着耳罩敲开我家的门,来哄我睡觉。
睡意正酣的时候,他小声说:「等我一下。」
我撑着困意等他。
半梦半醒间,我看见南白榆拿着一个装满纸星星的玻璃罐子放在我床头。
「那天你看了那些星星很久,应该很喜欢。」
罐子周围的小灯一晃一晃,恍然就像星星在看着我。
那么多人看向它,但是它唯独注视着我。
我抱着它滑进被子。
「不要害怕」他摸摸我的头,「星星永远在你身旁。」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白榆渐渐疏远我。
我不再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不再等来雷雨交加的夜晚,冒雨哄我睡觉的那个人。
出于一种迫切想要抓住他的心理,我向他表白,被他拒绝。
后来我和谢尘缘在一起,和南白榆渐行渐远。
他搬家那天没有和我道别。
下了一夜的雨。
第二天清晨我推开窗户的时候,发现窗台上有颗被雨打湿的纸星星,里面透出墨迹。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看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要互相忘记。」
9
我走出办公室,发现南白榆在门外等我。
「玉镜,最近你……」
他抿唇,没再说下去。
我知道他想问我近来为什么对他这么冷淡。
我反问他:「你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呢?如果有的话……」
为什么不告而别,杳无音信。
我也没再说下去。
18 岁的姜玉镜曾经迫切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80 岁的姜玉镜已经释然。
或许我只是想重逢一次,知道他一切安康,仅此而已。
他垂下眼睛:「抱歉,我只是不想让你困扰,作为朋友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够好。」
「没关系,」我听见 18 岁的姜玉镜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
奇怪的是,在我记忆里这次给我们班举旗的是谢尘缘。
哼,肯定是谢尘缘当时喜欢李嫣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换下南白榆。
两张张扬的面孔往我们班一站,一个穿着公主裙,一个穿着骑士服,乍一看跟新婚夫妇似的吸睛得不行。
我站在队伍后面,偶尔还能听见人群中传来几句赞叹。
「好配啊。」
谢尘缘遥遥回头,得意地向我挑眉,脸上写着几个字:
你男朋友帅吧。
哎,谁年轻时还不是个梦想齐人之福的渣男。
手好痒,得现在立刻马上去揍他一顿。
在众多同学的目睹之下,我完成了这场校园暴力,谢尘缘敢怒不敢言。
……
秋运会当天,李嫣然金蝉脱壳,我被明晃晃摆了一道。
我穿着两辈子没穿过的洁白蓬松的公主裙,站在操场门口等南白榆。
眼看就快到我们班入场了,才远远跑过来一道身影。
骑士服勾勒出他的腰身,肩上的徽章比不得他熠熠生辉的眼睛夺目。
他一路狂奔到我面前弯腰喘了口气。
谢尘缘抬起头,向我伸出手:「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
我恍恍惚惚地走了段路,还是班长看不过眼:「大哥,请你来举旗,不是请你来牵着新娘的手参加婚礼。」
我们立刻同时弹开手,并相隔一米,站好队形。
「怎么又是你?」
「你还想是谁?」
我问班长,为什么要请他来举旗。
「那个,南白榆临时有事,周围又只有这家伙一个人在转悠,还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就让他上了。」
我阴阳怪气:「哇哦~谢同学一如既往地热心肠啊。」
「不是」谢尘缘接话道,「这次只是为了站在你身边。」
今天的阳光太炙热,照得人面红耳赤。
……
人群里隐约传来几句:
「好般配啊!」
「是吧!我早就嗑这对相爱相杀的 cp 了,来我拉你进群。」
我抽抽嘴角。
真行,是不是拴条狗在谢尘缘旁边,你们也会说般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