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我拔除了世家的钉子,坐不住了吗?
我淡淡道:「叶大人,勉强自己做不喜之事,不累么?」
他微微一顿,缩回了手,唇角微抿成一道优美曲线。
他说:「臣有事想和殿下说。」
香奴在车里拉了拉我的衣角,身子扭得仿佛麻花。
我好不容易出宫,答应带他去看练兵。
他大概是怕的,怕我真的将他当做激叶微澜的棋子。
我轻轻拍拍他的手,低声哄了几句。
香奴笑了。
叶微澜的脸青了。
可他并不走。
真是奇怪。
前世我稍有不周,他便拂袖而去。
今世如此待他,他却巴巴地不走。
贱骨头。
「看在你我故人一场的分上,本宫问你三个问题,你若都答对了,本宫可与你一叙。」
「殿下请讲。」
叶微澜很自信。
他是上京最有名的贵公子,出身百年大族,叶家历经三朝,帝王换了好多个,它却屹立不倒。
甚至我的祖上夺了上京,第一件事也是去拜访这些世家大族。
我考他,他根本就不惧。
或者,不觉得我能问出来什么像样的问题。
的确,我是问不出来什么像样的问题,但不代表难不倒他。
「你可知本宫喜欢吃什么菜,喜欢什么颜色,还喜欢什么曲?」
叶微澜呆住了。
他的唇抿得更紧了。
整个人严肃又气恼。
他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殿下,此等问题,有何意义?」
我意味深长道:「原来本宫的事情无意义啊,那你又何必要与本宫谈?请让道吧。」
偏偏香奴兴奋地从马车里探出脑袋。
「这你都不知道,殿下最喜欢吃夜合虾仁,最喜海棠红色,最喜欢的曲是《霸王别姬》,第二喜欢的曲是《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他翘着兰花指,手指着叶微澜。
似笑非笑的表情,当真是俏。
我乐不可支。
恨不能立刻狠狠亲一口。
我这样想,就这样做了。
香奴「哎呀」一声。
叶微澜鼻息忽重,掉转马头立刻就走。
我懒洋洋道:「叶大人——」
「殿下还有何吩咐?」
他目光冰冷,含着嘲讽。
大抵以为我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淡淡道:「之前送去叶家的聘礼,请还回来吧,本宫的东西,想来叶大人也不屑于要。」
4
我的阿弟对我是真的好。
他将小金库中的一半都送到了叶家,指望叶微澜对我好。
可惜,叶微澜把这当做侮辱。
既然如此,给本宫抬回来吧。
本宫很缺钱。
叶微澜彻底呆了。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咬着牙,拱了拱手,拍马飞驰而去。
我眼眸微凝,看着他的背影,想得出神。
香奴轻轻捧住我的脸,贝齿轻咬着唇,柔声道:「殿下,看我呀!」
他,的确好看。
像一团热烈的火,与叶微澜是全然不一样的。
我捏捏他的脸,手指搭到他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看他在外人面前忍着痒痒不敢吱声,雪白的面孔涌上绯色。
那模样,好娇。
我心甚悦。
我吩咐公主府的长史:
「找御史参叶微澜一本,京中不许纵马,他是要反吗?」
长史微讶,又立刻兴奋地去办。
我舒坦了。
叶微澜不是本宫的驸马,还想享有本宫给的特权。
他怕是在做梦。
我问香奴:「你会骑马吗?」
「啊,奴不会。」
「想学吗,本宫教你,教会你后,你骑给本宫看。」
「殿下——」
他的声音拐了好几个弯儿,我的心也跟着颤了好几颤。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彻底悟了。
……
我带香奴去了军中。
这是新组建的禁军,一半从落魄贵族中选人,另一半则是从京中清白人家里选的平民。
一个月的磨练,并不能出什么成效。
不过,能让他们知道谁是主子。
我站在高台上,怀里抱着一只鸽子。
我冷声道:「本宫箭羽所到之处,便是尔等击杀的目标,击中者,本宫重重有赏。」
我放飞了那只鸽子。
并一箭向着鸽子射去。
我的箭并不准,意向却明确。
数千支长箭齐齐射向那只鸽子,鸽子从空中坠落,自有人去捡来统计。
我耐心地等着,射中者每人都给了赏赐。
我又放了一只斗鸡。
那是我养在宫中的,京中贵族子弟最好斗鸡,一只好的斗鸡千金难觅。
这一只更是赫赫有名的鸡王,它身上的铠甲有我公主府的标记。
人群中一阵骚动,众人开始不安。
大概不确定我是真的想射死那只价值千金的斗鸡,还是只是随意玩玩。
我将箭羽射了过去。
许多人迟疑了,只有寥寥数人射箭。
我不慌不忙照样赏赐。
紧接着,我放了一只鹰。
它的脚上有一条龙形金环,它是我阿弟的爱宠。
它或许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高飞。
我的箭羽从半空落下来,但紧接着数千支箭跟了上去。
它跌落下来,成了一只刺猬。
最后一次,我推了一个罪囚过来,当我的剪羽落下,那人身上被数千支箭炸开了血花……
香奴惊叫一声,捂住嘴巴,眼角染上红晕,显然被吓坏了。
我握住他微凉的手。
「怕了吗?」
他惊慌地点着头。
「奴,奴好怕呀!」
他藏进我的怀里,像一只大猫……
回到公主府。
香奴病了,他发着高烧,说着胡话:
「小贱人,让你横,总有一日,我要让你跪着说话。」
说着说着,还唱起了曲儿。
「非是我性倔强不肯从命,思前情想往事我伤透了心。」
我「扑哧」笑出声,吻住他的嘴巴,让他闭了嘴。
6
叶家退回聘礼。
叶微澜也被御史参了一本。
我看着折子,想着该怎么惩罚他。
京中纵马可大可小。
大了可杀头,小了笞五十。
对叶微澜自然不能杀头,那就只好笞五十。
行刑那日。
我和皇弟坐在高台之上喝茶。
叶微澜脊背挺得笔直,看起来傲骨铮铮。
他没有一句求饶,连看也不曾看我一眼。
只是一板子下去,他终于皱了眉头,目光开始寻找我的方向。
他大概感觉出来了,这行刑不是闹着玩。
十板子下去,他大概就要躺半个月,五十板子,他扛过去会废了,抗不过去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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