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白林将婚礼办得很盛大。
当天东城有头有脸的上位者几乎全都到了场，有些熟面孔是我还跟在封行身边时便见过的。
我穿着婚纱坐在镜子前，镜子里的那张脸不再像八年前那般鲜艳年轻。
其实哪都没有变，只有那双眼睛，眼神变了。
曾经那双带着万千星辰的眼眸，此刻变得浑浊不堪。
有人敲门，说是该到的人已经到了。
我让他将人带进来，没过一会，李修成便和关晓楠走进了准备室。
「小彤呢？」
见我到第一眼，关晓楠便向我扑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我面前。
「我求你，你杀了我你要了我的命，你把小彤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关晓楠对着我摇尾乞怜，李修成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是怨毒，他脖颈青筋暴起，若不是顾忌着屋子里的那些持着枪的保镖，他可能下一秒就要像我扑过来。
「你把小彤带到哪里去了？李娇娇，她可是你亲侄女！」
李修成咬牙切齿。
我笑了笑，低头看着跪在我脚下痛苦祈求的关晓楠，伸手擦掉了她眼角的眼泪。
「哭什么啊？没听见我哥说吗？那可是我亲侄女，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况且，你的命不值钱。」
话音刚落，有人在外面敲了几下门。
我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的人开门，便看见一身黑色西装的封白林牵着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小花童走了进来。
「彤彤，到小姨这里来。」
我朝着女孩伸出了手，看见我小彤彤满眼欢喜，立刻扑进了我的怀里。
「小姨，你今天好美啊！」
小丫头摸着我身上的纱裙，像是在摸宝贝一般，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封白林走了过来牵起了她的手将人带到了一旁。
「差不多到时间了，你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封白林看着我的眼神之中带着惊艳，他伸手帮我戴上了头纱，语气温柔道：
「你今天，很美。」
「走吧。」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对着李修成扬了扬下巴，随后牵着小彤彤走出了准备室。
我挽着李修成走上红毯，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四周的祝福声和贺喜声令我觉得十分吵闹。
「你说，爸要要是还活着，看见我出嫁他会开心吗？」
「他会为有一个杀人犯的女儿感到耻辱！」
李修成咬着牙，面目憎恶地将我交到了封白林的手上。
他对我说：
「李娇娇，你就在深不见底的淤泥里待上一辈子吧！」
我没有回话，看着他露出了一抹笑。
李修成让我在淤泥里待上一辈子，他不耻我自甘堕落，与人同流合污。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当初将我一步步推向这深不见底的泥潭里的人，到底是谁？
是李修成！
我的亲哥哥，一点一点熄灭了我全部的光，他亲手毁掉了我对他所有的信任，他将我一个人留在那黑暗的泥沼，眼睁睁地看着我一点点深入其中。
我渴望他向我伸出手，将我从散发着恶臭的沼泽之中捞出，可是当我期待地看着他向我伸出手时，我以为他是为了救赎我。
但是他没有。
他站在亲情道德的制高点，亲手将我推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地狱之中。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为我自己，所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是，将我推上这一条路的，却是我的亲哥哥。
封白林从李修成的手中接过了我的手，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眼神之间却交锋无数。
在司仪的引导下，我麻木地说着婚礼的誓言。
恍惚之间我似乎觉得眼前站着的男人并不是封白林，而是封行。
「无论生老病死，我都会对你不离不弃，此生不渝。」
封白林原本冷冽的声音里沾染上了些许情绪，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此时此刻他看向我的眼里满是神情。
也是这抹神情让我几乎立刻从幻想之中醒来。
封白林和封行很像，只可惜有一点始终不一样。
封行看向我的眼里，从来不是爱到极致的神情。
我对封行的爱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爱。
封行对我也有爱，可却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
他对我，更像是在疼爱自己的女儿。
誓言结束，在在场所有人的祝福声之中，封白林抱住了我。
他贴在我耳边几乎是卑微一般地对我说：
「只要你能待在我身边，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任何人，哪怕那个人是我亲爸，只要你能看着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娇娇，不要离开我，我来照顾你一辈子。」
「你和你爸，一点也不像。」
我不留痕迹地推开了他。
我不喜欢封白林，更不知道封白林是什么时候起将心掏给了我，可这不是什么好事。
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5
我在一片闹声之中退了场。
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就连封白林也查不到。
就算过去了许多年，封行曾经身边的那些人做事依旧很利落。
混乱之中，我带走了两个人。
我花了八年的时间还了欠封家的债，我做的一切，只为今天。
市中心一个废弃的 ktv 之中，我牵着李晓彤推开了其中一个包厢的门走了进去。
李修成被人绑在椅子上，当然同样在这里的还有缩在角落的关晓楠。
「妈妈！」
小彤看见关晓楠立刻挣脱了我的手跑了过去，关晓楠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看着我神情紧张。
「小姨，爸爸妈妈这是怎么了？」
「这里是哪啊？这里好脏，小彤想要回城堡。」
小彤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那双天真的小脸上闪着疑惑。
我走了过去，双手搭上了她的肩，对她温柔笑道：
「那小彤想不想一辈子都待在那个城堡里？」
「想啊！那里很大好漂亮，有好多好吃的和漂亮的裙子，而且还有好多小朋友可以陪小彤玩，小彤想要一辈子都待在那！」
小彤咂巴着眼睛，眼神之中满是向往。
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那些陪她玩的孩子未来的归属都在哪。
「那就一辈子都待在那吧！」
「跟爸爸妈妈说再见。」
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不要！不要！」
我将晓彤的手从关晓楠的手中抽了出来，唤来人让他把孩子带出去。
关晓楠喊得声嘶力竭，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被人带走。
李修成何尝不是这样，只是他的手脚都被绑住，嘴巴里也被塞了东西，不停呜呜直叫。
关晓楠站起身想要去追孩子，只可惜刚站起身便被我让人用棍子打折了腿。
她顿时惨叫了一声，狼狈地扑倒在了地上。
我蹲下身子抓起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她看着我的眼神还是如同之前那般怨恨，恐惧，哀求。
复杂到让我恶心。
「关晓楠，还记得这是哪吗？」
「你肯定还记得，毕竟十一年前的那个晚上，是你打电话把我骗到了这里！」
我的语气无比的平静，关晓楠狼狈地趴在地上，她将脑袋埋在胳膊里，她以为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她没意识到，她的浑身在不停地颤抖。
我拍了两下手，包厢的门被推开，几个混混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我勾了勾唇对他们扬了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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