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因为救我，才再也不能生育，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给你带。”
书房内墨锦的声音明明很温柔，却像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入苏染的心。
冉柔的声音柔弱中带着一丝无措：“真的吗？她会不会不同意？”
“不用担心，我来安排。”
“我就知道阿泽最爱我的，那我先去挑选婚纱了。”
话音说完，紧闭的书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冉柔看见她站在门外，愣了一下，然后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她走到苏染身边时，突然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
“你和我长的真像，你生出来的孩子，应该和我跟阿泽生出来的孩子长的也很像。”
说完，冉柔就离开了。
苏染难堪的站在原地，喉咙像是卡了一根刺一样，上下不得。
墨锦也发现了她的存在，看着几天不见又变瘦了一些的苏染，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你听到了？”
“我不会把我的孩子给任何人。”苏染直视着他。
墨锦抬眸，眼底全是凉薄：“如果不是冉冉不能生，这孩子你留不住，而且，你养的起吗？”
苏染突然感觉喉间一窒，腥味在口中翻涌。
她强忍着胸腔里的疼痛，自嘲道：“你不是说，会给我五百万吗？”
墨锦愣了一瞬，随即笑了：“看来，你跟外面那些女人没什么不同。”
之后，苏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秦宅的。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丝如同刺骨的冰针般，扎在她的身上。
她的视线被雨水遮住，身体也因为寒冷如筛般止不住地颤抖。
秦宅这一片都是别墅区，进出都是私家车，她走了很远，才走到公交车站。
她刷卡坐车时，司机看着浑身湿漉漉还大着肚子的她，不由的好心问了一句。
“你老公呢？怎么让你一个人怀着孕还在外面淋雨？”
她感谢的朝着司机笑了笑，却发现连扯出笑容都要用尽所有力气。
恍恍惚惚的下车回到公寓，刚一打开门，就看到老太太站在椅子上看着她，高兴的喊着她：“囡囡，你放学回来啦？”
苏染心下一惊，连忙将奶奶从椅子上扶了下来。
“奶奶，你怎么爬到椅子上去了？”
但是老太太并不回答，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她，不停的叫囡囡。
苏染慌了，连忙从背包里翻找到上次叶高轩留给她的名片，打了电话过去。
叶高轩很快就接起，她快速的将老人的状况都一一反馈。
叶高轩沉默了一会后，建议她立刻带着老人去医院检查。
苏染没有耽搁，扶着奶奶就打车去了医院。
她们刚到医院，叶高轩就看到了浑身湿透的苏染，收敛眼底的诧异，他迅速带着老人去做了全身检查。
大约一个小时后，叶高轩拿着一份病历报告走到苏染面前。
他脸上的表情很沉重：“结果出来了，你奶奶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人痴呆。”
“怎么可能……”苏染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天都塌了。
说完后，她回到病房，老人此时已经清醒了过来，眼神中透露着迷茫。
“囡囡，我们为什么在医院？”
苏染没有告诉奶奶她得了老人痴呆症，而是牵起老人枯瘦的手：“因为啊，我感冒了。”
……
之后的一个月，她发现奶奶的老年痴呆症越来越严重。
记忆也渐渐变得混乱，还经常会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而她的孕期症状也越来越明显，嗜睡没精神，浑身酸疼，双腿水肿。
这天，她睡醒后，找遍了家里，都没有看到奶奶的身影。
她立刻出门寻找，找了半天，最后才在楼梯间找到了摔倒在地，哭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奶奶。
她立刻上前心疼的将奶奶扶回了家，看着满脸皱纹，两鬓斑白的奶奶，她小心地处理好了摔倒造成的伤口，也擦干了老人脸上的眼泪。
寂静幽黑的夜里，苏染靠着马桶，又呕出了血，她看着水里的殷红，鼻尖全是酸涩。
无力的靠着墙沿，她轻抚着凸起的小腹，压抑着喉间翻涌着的腥味，含着泪轻轻低喃。
“宝宝，不要怪妈妈，妈妈也活不久了，生下来也不能好好照顾你，曾祖母她这一辈子为了妈妈受了太多的苦，妈妈舍不得她再苦了，所以……你别怕，等曾祖母走后，妈妈就来陪你们……”
……
第二天，苏染给叶高轩打了个电话，预约下午做手术。
但是她没想到，她刚到医院就看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捂在小腹上的手，突然收紧，墨锦怎么会在医院……
苏染刚想躲，就被墨锦发现了。
他带着他的保镖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一个怀着孕的女人怎么跑的过那群保镖。
她很快就被这些人抓住。
墨锦看着被抓回来的她，嘴角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苏染，胆子变大了，敢背着我偷偷来医院流掉孩子。”
她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述说。
苏染想起家里的奶奶，咬了咬唇，干脆心下一横，跪在了墨锦的面前。
“我求求你，放我离开，我奶奶病了，现在不能没有我！”
墨锦看着苏染，语调凉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后，你想去哪里，都没人拦你。”
苏染心下着急，抱住了墨锦的腿。
“毅泽，我奶奶得了老年痴呆，真的不能没有人照顾，我保证我不会再动孩子了，你让我回去照顾我奶奶好不好？”
墨锦用力掰开她的手：“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没珍惜！”
最终，苏染被墨锦带回了秦宅，彻底关了起来。
这一关，就是两天，自从墨锦将她送回秦宅，苏染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靠坐在床沿，视线毫无焦距的落在窗外的大树上，想着独自一人在家的奶奶出神。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响动。
苏染转头看向门口，平静的双眼终于闪过一丝情绪。
来人竟然是——冉柔。
第7章 消失的呼吸
冉柔走进来后，眼神就一直落在苏染脸上：“想离开这里吗？”
“你想做什么？”苏染警惕地看着冉柔。
冉柔笑得不屑：“我明天就要跟阿泽结婚了，我不想他家里住着别的女人，我可以给你五百万，孩子我也不要，条件是你和你奶奶永远离开C城，再也不能出现在我们面前。”
她在得知苏染的存在之后，就派人去查了苏染的过去。
她没想到苏染的身世居然……
冉柔不愿意再想下去，直接安排人将苏染悄悄送走。
两人擦肩而过时，她说了句：“再也不见。”
苏染不知道冉柔为什么要帮她，但是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她只想马上回家确定奶奶的安全。
不管冉柔想做什么，只要能让她离开这里，就好。
苏染坐上冉柔为她准备的车，离开了秦宅。
车子行至半路，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一切都变得阴暗起来。
她从后视镜中看到，前排的司机额头上有一道略显狰狞的疤。
悄然收оазис回视线，车子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朝家里跑。
“奶奶，我回来了！”
苏染打开门就看ḺẔ到奶奶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看见她回来，边哭边笑：“囡囡，你终于回来了，奶奶饿了……”
苏染赶紧去厨房，给多日未进食的奶奶煮了一碗面。
她看着奶奶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大碗面，下巴上都是面汤汁。
她拿起纸巾，细细的帮奶奶擦干净，鼻尖酸涩，强忍着将眼泪收回。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回来得再晚些，奶奶会怎样。
想到墨锦发现她逃跑的后果，苏染一刻也不敢耽搁，快速收拾好行李，牵着奶奶的手，决定离开这里。
她站在门口，关门时回头看了眼，脑海里闪过和奶奶在这里生活的一幕幕场景……
不论多么不舍，可终究还是……不能停留。
冬日的街道，人烟稀少，寒风刺骨，刮起狂乱的雨幕。
出租车在狂风暴雨中穿行，往机场的方向驶去。
出租车内，苏染握着奶奶的手，用自己的手一点点的温暖着奶奶冰冷的手。
她还记得，小时候，奶奶就是这样给她暖和手的。
这时，突然从拐角处冲出来一辆越野车，直直撞向她们！
出租车司机极力地打转着方向盘，想要躲闪，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但越野车也跟着转向，并且加速朝着她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苏染一脸惊恐，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越野车里的司机，竟然跟冉柔派来送她离开秦宅的司机是同一个人！
她记得他的脸和额头上那一道疤！
路面昏暗，升起雨雾，出租车以最惨烈的方式翻倒在地，越野车也迅速驶离了现场。
出租车里，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苏染头晕目眩。
等那股眩晕过去，才发现奶奶竟然挡在她身前，死死地护着自己。
哪怕奶奶的眼中不复清明，她嘴里也喊着：“我的囡囡不能出事，奶奶会保护囡囡……”
苏染看到出租车司机从车内爬了出去，着急的向出租司机求救。
“司机大哥，求你！救救我奶奶！”
但司机却没有回头，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老人口中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苏染的眼皮上，每一下都如尖刀般戳入心扉。
苏染绝望的不停给身上的老人擦掉嘴角血渍，可却越擦越多，几乎染红的她的手。
她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呐喊道：“奶奶，你别睡，你跟囡囡说说话好不好……囡囡怕，囡囡真的好怕，你别扔下囡囡……”
可惜，她怀中的奶奶，呼吸还是逐渐消失，捂住她脸颊的手慢慢滑落一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