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那日,我们在大相国寺见面。
陈锦颐一身胭脂红的袍子,前襟点缀着孔雀羽毛,奢华到让人挪不开眼。
他确实是美若天仙,如果扮上女装,大约我都要自愧不如。
母亲笑得牙花都露出来了,一路走一路夸,偶尔问几个刁钻的小问题,陈锦颐也都滴水不漏地答上了。
他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我有点慌,就想扯下他的面具瞧瞧,他背后长着怎样的嘴脸。
午饭时,母亲找了个极其拙劣的借口匆匆离场,留下我跟陈锦颐培养感情。
她的马车刚走,陈锦颐脸上的笑就落了下去。
他不笑的时候,像个冷心肠的菩萨,我与他之间,顿时生出无限长的距离。
他刚刚,果然是装的!
「你不记得我了?」陈锦颐挑眉问我。
「小时候,你把我堵在墙角,揪着我的耳朵叫我小娘们儿,你忘了?」
「你敢把我忘了?」
娘啊,他的表情好吓人。
我模模糊糊地想起来,我八九岁那年,跟刘将军家的小儿子打架打输了。
他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白白净净瘦瘦小小的豆芽菜,两个人关系很好。
我就非常卑鄙地,把那个豆芽菜抓来,逼着他叫我姐姐祖宗,还对他言语羞辱,以泄心头之恨。
我小时候,确实有一段时间,背着爹娘净干些人嫌狗不待见的事儿,可混账了。
后来我也想过要找他道歉,但他已经不在京城了。
再见面,他变成又高又大的陈锦颐,除了漂亮,哪还有半点豆芽菜的样子。
想起母亲刚刚说我贤良淑德、优雅端庄,生来就随她,我尴尬得脚趾抠地,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想不用道别了,最好是再也不见。
我转身就要跑,后领却被陈锦颐钩住。
他低头在我耳边笑:「姐姐,我让你走了吗?」
13.
落日前,陈锦颐送我回家。
我完全看不穿他的心思,心里忐忑,眼看到了家门口,我抬起屁股就想跳车。
他手臂一伸,揽着我的腰把我拽进怀里。
陈锦颐挑起眉梢,戏弄地问我:「这么着急,你很怕我?」
有一点,毕竟我已经打不过他了。
他笑话我:「所以说,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坏。」
他离我太近,香气扑鼻。
我又羞又恼,刚想骂他,车帘突然被人用剑挑开。
是沈玉安。
他半垂眼帘,剑光折射在他的侧脸,照出阴狠的神态。
他平静地开口:「南流景。」
「谁教你投怀送抱,还要脸不要?」
「下车。」
陈锦颐偏偏笑着搂紧我。
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眼尾瞥向沈玉安,挠痒一样低声说:「别动,动了,你就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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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14.
那一天,沈玉安和陈锦颐在我家门前,大打出手。
京中又有人说,白月光到底是白月光,便是不爱了,也容不得别人染指。
我与陈锦颐相看的事,也弄得人尽皆知,这下,我真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母亲一日问我八遍,陈锦颐瞧不瞧得上我。
我只说:「谁管他瞧不瞧得我,怎么不问问我瞧不瞧得上他?」
母亲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脑勺上。
「哪儿轮得上你挑三拣四?」
如今我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世上统共也没几个人敢娶我,其中一个,还因为我小时候嘴欠,把他给得罪了。
母亲拉下老脸给陈锦颐去了封请帖,借着长辈的名义,请他到家里坐坐。
他没回信,没把我们南家放在眼里。
母亲气病了。
我跟母亲说,这辈子大不了就不嫁了,待在她身边做个老姑娘也不错。
她笑着点头,抡起棒槌,追着我满院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