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他语气中的认真,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春山寺,为家里祈福。」
陆放的下颌绷紧起来,看样子在压抑着怒火,我没忍住后退了小半步,被他发现了。
他抿了抿嘴,将失态掩藏下去:「我去跟娘说,你不用去。」
说着就要走,我一急,两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别,我想去。」
他顿了一下,回头看着我:「乖葭儿,这不该你去。」
我被他语气中的柔情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与他柔和的语气截然相反的是他的眼神,漆黑如墨,似乎潜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
「我该去的,陆家待我这些年,我无能为报,早就想为爹、为娘、为哥哥做些什么了。」
逆境塑造人,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好。
这假话好像很令陆放动容,他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他望着我,最终呢喃。
「还是为兄拖累了你。」
我去祈福,又关他什么事?
我跟着他出了假山,丫鬟跟小厮背对着我们,好像在说话。
我听到我的丫鬟在说:「真不是我告密,跟夫人说少爷一直偷看小姐对我有什么好处?」
跟急刹一样,我顿住脚步,下意识地去看陆放。
他没有看我,身体却绷紧成一条弦,好像再稍微弯折一下就会断裂。
9
陆放在偷看我。
一个兄长没有理由会长时间偷看自己的妹妹。
这是丫鬟看的我眼神逐渐奇怪的原因。
这也是陆夫人急急忙忙送我走的原因。
只是,陆放为什么要偷看我?
我盯着陆放的侧脸,犹疑地喊了他一声:「哥哥?」
陆放闻声,偏头看向我,几分钟之前的激烈情绪已经消失不见。
他现在风轻云淡,好像一切都胸有成竹。
我因为丫鬟而起疑心,不相信他没有看出来,他轻声解释:「去你院里几次,但是你都在忙,就没吵你。」
我还处在怀疑中,小厮、丫鬟已经脸白如纸地跪了下去。
陆放语气平淡:「非议主子该怎么惩处,自己去找管家领罚。」
处罚两个人,拿捏两个性命,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我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在那两人下去之后,陆放将视线放到了我身上,平和的目光在我看来净是冷漠。
他似乎怔了一下,嘴唇微张,眼中有些无措和伤心:「葭儿,这么久了,你还在怕我?」
你差点杀了我啊哥哥。
你抬个手我觉得你要掐人,你张个嘴我感觉你要吃人。
虽然掐我是陆狠干的,但是谁知道陆狠会在哪个时间蹦出来给我一下子啊。
「哥,哥哥多心了。」
我尽量若无其事,可是发抖的声线完全暴露了我的真实感受。
我垂着头,看着陆放身侧的手缓缓捏紧,接着被他背到身后。
接着,我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我知道了。」他说,抬起了一只手。
我盯着那只手,脖子寸寸僵硬,但愣是坚持着没有动。
陆放看着我的脸色,手在空中微微蜷缩,终是缓缓放了下去:「葭儿长高了,已经不是爱跟在哥哥身边的小萝卜头了。」
我怔了一下,陆放负手在身后,一步一步往外走,越走越远,随着他的远去,身形逐渐变小。
我望着他的背影,竟然觉得他有些落寞跟可怜。
陆狠做的事,后果却要他来背负,这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书中他醒过来发现陆狠杀了他宠爱的妹妹,还将她的尸骨扔到乱葬岗,又会是什么感觉?
我晃了晃头,硬下心,转头往自己的小院走。
陆放再可怜也是锦衣玉食,仆从环绕,我还是心疼心疼我自己吧,别一不小心,小命就没了。还好明天就要走了。
远离陆放,珍爱小命。
自从陆狠大半夜来了我房间一次,我每晚入睡前都要检查一边我的门窗有没有锁好。
值夜的丫鬟有归有,但也就是个摆设,夜夜在矮榻上睡得比我还死。
在闻到一股酒气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值夜的丫鬟偷喝了酒,原本不打算计较,可那股酒气越来越浓郁,已经将我包围。
我皱眉睁开眼,看到一脸阴森的陆放,不对,是陆狠,惊叫声马上就要溢出来,立马被他用手堵了回去。
陆狠将食指竖在唇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我欲哭无泪,连忙点了点头。
但他没有立即松开我,反而将脸凑了过来,离我越来越近,我躲不开,只能偏开头。
他的唇就虚虚地扫着我耳廓:
「你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低沉磁性的嗓音差点让我的胸腔共鸣,我咽了咽口水,怎么听不懂他的话。
「这么些年,我头一回是因为他喝醉了出来,你们怂包之间会相互吸引么?」
他的手指抵着我的喉咙,好像随时都会按下去,我僵硬地一动不敢动,忽然感觉那根手指在向下滑,滑过我的脖子,落到我的里衣交领,似乎马上就要向下探。
我吱唔一声,挣扎着动起来。
陆狠在我耳畔轻笑:「你要想好,要叫醒外面的那个丫鬟吗?看到我和你这样?」
10
他燥热的手掌摩挲着我的肩头。
我的眼睛已经发涨,眼泪盈满眼眶。
「模样不错,」陆狠好像在欣赏我的惊恐和狼狈,「但我不喜欢废物。」
他骤然松开了我嘴,手也从我的衣服中拿开。
支着脑袋,靠在床头,头发都落到了我眼前。
很温情的一个姿势,但他语气森森然:「好妹妹,知道我是谁吗?」
我想离开他一点点,刚动了一下,他的另一只手就抚上了我的后脖颈,迫使我只能近距离地面对他。
我的牙齿都快要打颤,不负他怂包的评价:「哥哥。」
他点了点头,说:「错了。」
我感觉我的脖子被掐紧。
「我不是你那个被人摆布不知反抗的怂包哥哥,我想要的,都会得到。」
我脑子转不过来弯,陆狠要跟我摊牌他是人格分裂了吗?
我看着他,他垂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忽然感觉后颈一松,下一秒眼前被掌心覆盖,我陷入完全的黑暗里。
陆狠的声音更加可怖,杀意毕现。
「再让他伤心,我就杀了你。」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大脑空白。
什,什么?
让谁伤心?
接着陆狠「啧」了一声,好像不耐烦,我的脸颊被揪住,很疼。
「跟个鹌鹑一样。」
他在嫌弃谁?
忽然间,我身前的人僵住了。
蒙在我眼睛上的手不再那样有压迫感,手指蜷缩了一下。
我听到了骤然急促的呼吸,陆狠久久没有动静。
久到我的脖子和肩膀都开始酸疼,我没忍住动了一下,眼睛上的手又变得有力,按疼了我,我吃不住痛哼了声。
那只手又立马轻了。
他在搞什么?
「闭上眼睛,天亮之前不许睁开。」
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威胁,却没有先前那样浓厚的杀意。
这是……陆放?
我轻声应下:「知道了,哥哥。」
他顿了顿:「不要说出去。」
这么客气……确认了,这是陆放。
我心底松了口气,他也慢慢松开了手,紧接着从我床上下去,空气中的酒味越来越淡,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矮榻上的丫鬟也只是翻了个身。
我仰躺在床上静静喘息,闭着眼睛梳理着今晚发生的事。
陆放在意识薄弱的时候,陆狠就会出来。
陆狠在护着陆放,而陆放在因为我伤心?
我揉了揉额角,头疼,乱七八糟,想赶快跑,离那杀神远点儿。
第二天一早,住院的丫鬟、小厮鱼贯而入,迅速将我的用品收拾好,放上马车,那个架势好像我永远不会回来了一样。
我之前的丫鬟受罚之后就被管家调走,现今又来了一个新的丫鬟,叫珠儿,沉默寡言,沉稳干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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