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苏苏彻底冷静下来后,开始思索自己目前的处境。
她刚嫁入摄政王府不久,因为频繁逃跑,对君长幽来说,她的信任度极低。
若是想要自由出入王府,容苏苏就要软一段时日。
只有君长幽信任她,放心放她出府,容苏苏才能有机会去寻找信物。
只是,信物……
兄长在火光中交代的信物,容苏苏脑中没有半分头绪,她只能大海捞针。
容苏苏怀揣着心事,回到偏殿内。
从大婚之日到如今,容苏苏对君长幽一直是排斥恐惧的状态,根本不允许他踏入房门半步。
一旦君长幽进门,她就要以死相逼。
屋内也处处摆着能防身的利器,把君长幽当做怪物一般反抗应对。
这些东西,都是容柔告诉她,可以保护自己不被君长幽触碰的利器,可却让君长幽暴怒,戾气更浓,将她彻底囚禁起来,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容苏苏如同被束缚的金丝雀,彻底没了自由。
这一切都拜容柔所赐,她被囚禁起来,容柔便能在王府内为非作歹,甚至凭借自己和容苏苏的关系,在王府摆起王妃的架子。
容苏苏没犹豫,便立刻喊来随她嫁入王府的贴身婢女。
婢女名唤阿宋,从小就在原身的身边伺候,对原身的感情很深,性格跟原身相似,软弱听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原身被容柔欺骗,玩弄股掌之间,也不敢开口说些什么。
“阿宋,帮我把这屋内所有的利器,全都扔了。”
阿宋愣在原地,诧异地抬眸看向容苏苏。
容苏苏肤若凝脂,冰肌玉骨,纤瘦身形婀娜。
一双明眸,狐狸状,澄澈灵动,闪烁潋滟间,好似带着小小的钩子。
静静站在那,好似画中娇。
“阿宋?”
看她怔愣不动,容苏苏俯身贴近了些。
声音也软,透着柔媚。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剪水双瞳倏地逼近,阿宋反应过来,耳根子蹭的一红。
她结巴着往后退了两步,“王……王妃!奴婢有错!”
“你没错,帮我把东西都丢出去,好吗?”
阿宋微滞,“可王妃你不是……”
要防身的吗?
不等阿宋说完,容苏苏便弯眸一笑,明亮的眸子璀璨,“王爷是个好人,我不想防他了。”
阿宋傻眼,王爷……是个好人?
这句话,当真是从王妃口中说出来的吗?
往常,王妃日日骂,夜夜骂,骂王爷是疯子,是索命的邪魔。
怎么转眼就变成好人了?
阿宋缓过神来,虽然不知为何王妃如此改变主意,但阿宋的心中确实难掩欣喜。
只要王妃不再强硬地跟王爷对着来,她就不会过得如此艰苦。
把屋内防身的东西都丢出去后,容苏苏让阿宋又搬了一床锦被进来。
既然已经成婚,她做好与君长幽同床共枕的准备了。
收拾妥帖后,容苏苏换了件颜色鲜丽的红白齐腰襦裙,腰肢纤细被腰带束起,身姿轻盈,迈步去书房寻君长幽。
……
沿着偏殿的长廊往书房走去。
一路上,王府那些奴才们,全都暗中打量着她,窃窃私语。
“王妃又想做什么?她不会又要逃跑吧?”
“快些去禀告王爷,万一王妃逃了,遭殃的又是咱们!”
人群中有人正要跑,阿宋眉心蹙了蹙,拔高音量,“王妃,王爷正在书房处理政务,咱们直接去找他吗?”
容苏苏精致小巧的下巴点了点,应了一声。
人群中要去暗中通传的小厮愣在远处。
王妃要主动去找王爷?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在众人觉得不可思议时,容苏苏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们眼底。
抵达书房门前,容苏苏娇声同侍卫道,“告诉王爷一声,我找他有要事。”
侍卫青文冷漠的眼神略有些诧异,他沉默片刻,硬声道,“王妃还是莫要再刺激王爷了,王爷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
容苏苏眉心一簇,她仔细回想话本上的内容。
好像这次原身逃跑之前,君长幽刚从宫内回来。
君长幽的娘是宫里尊贵的长公主,但生下君长幽时受了刺激,便疯疯癫癫,行事风格痴狂,与君长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的长公主被囚禁在冷宫内,但君长幽依旧每月去看望她。
只不过每次回来,都是遍体鳞伤。
长公主恨极了他,因为他和那个抛妻弃子的渣爹,长得像极了,她神志不清时,便会往死里打他。
君长幽也不躲,倔强地承受着他娘的恨意。
容苏苏看话本的时候,曾经十分心疼年少时的君长幽,那时候她就想,若是君长幽少年时被人庇护着,就不会养成这般狠毒残忍的性子……
屋内传出低沉微哑的嗓音,“进。”
青文颇有些不甘地瞪了容苏苏一眼,眼神警告她,别再惹王爷生气。
容苏苏假装没看到,深吸了口气,捏紧细白的指尖。
她抬脚迈入书房,一进门,便是一扇绘有万里山河图的屏风,金丝绕边,四角镶嵌着碎玉。
“夫君。”容苏苏站在屏风前,隔着视野,娇声唤里面的君长幽。
青文守在书房门外,把门关上,寂静无声的书房内,只剩下两人。
“过来。”辨不明情绪的嗓音响起,冷得没半分暖意。
容苏苏忍下心尖轻颤,绕过屏风,走到君长幽眼前。
他一袭黑袍,墨发间仅仅缠绕一支白玉簪子,气质清贵,容颜俊美漂亮地有些惊人。
偏偏抬起的那双眼,如同深渊蛰伏的野兽般骇人。
视线往下,他的薄唇似有些虚弱苍白。
“何事?”
“夫君,我方才让阿宋多准备了一床锦被,今晚可以去偏殿歇息吗?”
容苏苏小声说着,身子往前靠近了些。
君长幽捏着紫毫笔的指尖一顿,微怔片刻,抬眸望她,“你说什么?”
容苏苏自己说完,有些耳燥,忍着羞怯迈步向前,她走到君长幽身侧,颇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夫君在画些什么?”
桌上是一副笔法凌冽,完成一半的水墨画。
他下笔极重,能从他的笔锋间,感受到他此刻强忍的痛楚。
“夫君能教苏苏画吗?”容苏苏心尖微酸,她自顾自钻进君长幽怀中,背对着,小手落在君长幽指尖往下的位置。
君长幽垂眼,睨着胸口那突然贴近的小脑袋,视线微僵。
须臾,他看到容苏苏那滴着血般红透的耳尖。
他一顿,害羞了?
因为方才邀请他晚上同床共枕?
第4章 肯定很疼
不知为何,君长幽暴戾烦躁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些。
他的手指,轻易覆在容苏苏细白的手上,捏着紫毫笔,带着她的手,继续作画。
两人身形差距颇大,容苏苏生得娇小,而君长幽身形挺拔修长,这样弯腰,几乎把容苏苏整个人笼罩在怀中。
即便背对着,容苏苏呼吸间,全都是君长幽身上强烈的檀香,夹杂着那一抹极易察觉的血腥气。
话本里,君长幽身上的伤口未及时处理,后来高烧不退,容柔趁着君长幽意识不清,设计原身,让奴仆们看到她与傅落寒私会,王府管事的以她私德不修为由,擅自动用家法,狠狠打了她三十大板。
想到那三十大板,容苏苏的眼瞳都颤了颤。
她不要……
肯定很疼。
容苏苏娇宠长大,别说三十大板,就是一个巴掌都没有挨过,这三十大板上身,她会死的。
君长幽必须要快些好,不能昏迷。
想着,容苏苏暗暗在君长幽的怀里转过身,她仰头,“青文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君长幽垂眼,眼神晦暗幽深。
“他倒是什么都告诉你。”
容苏苏得到回应后,也顾不得其他,细白的手便攀附到君长幽的衣襟处,轻轻往下拉扯着。
“快让我瞧瞧,严重吗?”
许是容苏苏过于急切,君长幽黑眸一紧,顿时反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那双眼危险涔寒,“容苏苏,你假意关心本王,意欲何为?”
知道逃跑这条路行不通,所以要想其他法子从他身边离开?
君长幽暗想着,那双阴鸷的眸子越发可怕渗人。
好似透着寒意一般,落到容苏苏脸上。
容苏苏怔住,她撞进那双阴狠冷戾的眼底,脸上的血色渐渐消褪。
“被本王猜中了?你还是要离开?”
他嘲弄低嗤一声,那微眯的眼瞳,如野兽般,透着残忍的光。
容苏苏的手腕被他攥的极紧,痛感袭来,她潋滟的狐狸眸底,泪光闪烁。
在君长幽那逐渐狠戾的眼中,她的眼眶浸出一层薄雾。
“我不理你了……”
娇软哽咽的声音响起,容苏苏贝齿轻咬,啜泣着掉下两滴眼泪。
“我担心你,你却这样怀疑我,君长幽,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似乎是真的气急,挣扎两下,从君长幽的怀中挣脱出来,倔强白嫩的脖颈,正好落入他的眼底。
君长幽冰冷狠戾的眸,恍然间愣住。
他说错了?
她真的……只是担心他?
看容苏苏气得要小跑出去,君长幽胸口莫名一滞,他慌忙上前,拽住容苏苏纤细的手腕。
容苏苏被攥紧手腕,猛地回身,猝不及防撞进君长幽那宽阔坚硬的胸膛。
他用手摁着容苏苏单薄的脊背,把人牢牢摁在怀中。
“方才是本王说错了。”
君长幽垂眼,冷眸中染了几分柔和。
他将宽大的衣袍褪下,缓缓背过身去。
容苏苏抬手,擦拭掉挤出来那两滴少得可怜的狐狸泪,泪眼朦胧看去。
一眼便看到,君长幽的脊背上,纵横交错的疤痕,触目惊心。
那些血疤,有些和他的衣袍缠在一起,轻轻撕扯,皮肉便一同绽开。
容苏苏眼神狠狠一颤,小脸发白,她仅仅是看着,便觉得疼得无法呼吸。
可君长幽却好似感知不到一般。
容苏苏紧绷着粉唇,她往前靠近了些,指尖小心翼翼贴在为数不多,没有疤痕的地方。
“疼吗?”
她倒抽一口冷气,心疼又谨慎地问道。
“我给你上药,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