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最后结束得匆忙。
乔乔看到思予在镜头外找手机，当即就解释说要去帮她处理眼睛，断了直播。
其实当下，乔乔并不完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看着思予的背影，她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不记得我了。”
看到这句话的第一秒，沈知薇顿了顿。
一下子，她确实想不到，曾经在哪里和陆北川见过。
可是她又觉得好难过，明明知道自己在让别人伤心，却越着急，越想不出原因。
直到，乔乔轻轻拉起她的手。
“怎么了？”乔乔这么问。
思予放下手机，抬头看向乔乔。
她的眼泪还含在眼睛里，看得人心碎。
但她却先向乔乔道歉：“是我弄砸了直播。”
乔乔拉着思予坐到沙发上，确认了一下眼线笔没有在她的眼睛里留下黑点。
然后，用棉棒仔细清理了她眼角的泪珠：
“怎么会呢，没有弄砸。
直播只是件小事，你最重要。”
思予被乔乔抱着，放松下来，向她说自己的着急。
说自己就像是明明早就守着宝藏，却忘记了开门的密码。
乔乔安慰她说：“一定能想起来。
而且，你觉得空神会因为这个难过，但你现在也是很难过呀。
你们扯平了。”
乔乔说完，开始给思予卸妆。
“说实话，陆北川怎么样我才不在乎呢，只要你不难过就行。
我只偏心你，偏到西伯利亚海边。”
思予闭起眼睛让乔乔擦眼影，听到她说这句话，不由得就记起从前，开心又怀念。 “不是你以前说的吗？
有喜欢的人就会难过。”
乔乔想起以前自己失恋，抱着思予躺在床上哭到抽抽的夜晚。
她笑了一声，老实交代：
“你发现了？我安慰人的招式都是跟你学的。
好啦，我长大了，不需要你哄了。
现在去洗把脸，去哄你的空神吧。”
沈知薇仔细回忆，在脑海里搜罗陆北川这个名字。
虽然没有结果，但还是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她点开对话框，打完字又删删减减，索性直接给陆北川打了电话。
嘟……嘟……
耳边声音在响，渐渐把过快的心跳也拉成这样的频率，然后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陆北川没有接。
“你为什么不接？”
乌云戳戳陆北川，后者正缩在沙发上，像个自闭蘑菇。
“从看完直播就是这幅霜打了的样子，思予的电话也不接，万一她是想起你了呢？”
听到乌云这么说，陆北川探出手，拿起了手机。
可是思予没有再继续打过来。
唉。
乌云见状摇头，露出了看傻子的神情。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思予见过？”
“不告诉你，你会悄悄告诉她。”
陆北川终于开了口，这样回答。
他只想，要思予自己想起来。
“这个倒是机灵，怎么有问题一定要好好沟通这个道理都不懂？
我可告诉你，喜欢是禁不起消耗的东西。
这样生闷气会错过她。”
乌云下了一剂猛药，留着傻儿子自己为爱狂钻牛角尖，继续赶稿去了。
只剩下陆北川一个人盯着手机发傻。
他决定就只再生一会儿气。
等明天天一亮，就要给思予打电话。
但结果，用乌云的话说，就是：
“玩脱了，陆北川你真的玩脱了”。
他迷迷糊糊，想着要快看到天亮。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思予在之前那家花店订了花，每天将近中午，花店员工会来外送。
蓝紫色的花朵中，树立着思予提前写好的卡片。
上面写着：
午安太早，早安太晚，这是新的一天。
太阳也很开心，能再和你见面。
/
陆北川捧着今日份的绣球花，僵在门口。
观察完情况的乌云急急下楼，赶来看戏。
“啧，花又来了。
画非但没送出去，你还不接人电话。”
只是看戏不够过瘾，乌云开口，发出点评。
陆北川也不反驳，他捧着花，拿进自己房间。
昨天的花还开得正好，他看了半天，不舍得扔掉。
于是又跑出来，去找空闲的瓶子。
等把花安置好，把卡片捏在手上，陆北川拿出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给思予打电话。
无人接听，只有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陆北川愣了会儿，慌慌下楼去找乌云。
乌云又穿上了滑稽的围裙，十分精细地切着菜。
听见陆北川的脚步声，头也不抬：
“走走走，再等等！
先饿着！没做好呢！”
“我想要乔乔的联系方式。”
陆北川这么说，乌云放下菜刀，围裙都顾不上解，饶有兴致地追问：
“要来干嘛？”
沉默，还是沉默。
乌云都以为今天等不到他说话了，陆北川才开口。
“思予不接我电话。”
难以置信且委屈巴巴。
“哈哈哈哈哈哈风水轮流转！你活该！”
乌云发出今天的第一声爆笑：“让你不听劝！让你矫情！”
笑完去拿了手机，把乔乔的微信发给他。
也不知道乔乔后来说了些什么，陆北川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沮丧。
直到提示音响，思予回了他的微信。
空：乔乔说你走了。
思鱼：是啊，我今天要回家。
空：你留的卡片，明明说今天要再和我见面。
思鱼：但你不是不想见我了吗？
因为我不记得你了，昨天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空：你也没有接我的电话。
你在惩罚我。
思予没有再回复，陆北川不自觉地咬着嘴唇，把短短的几句对话看了又看。
最后，埋头打字，连脖子都是红的：
没有不想见你。
一想到思予，他的脑子就乱成一团。
会生气，会计较，也会率先认输服软。
好在很快，他脑子里的一团乱麻被梳理开，变成一阵下坠的雨点，轻飘飘，淋得他的心软绵绵的。
“那你开门。”
因为思予这样回复他。
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云的影子映在地上，她站在暖洋洋的阳光下。
陆北川打开门，所有乱糟糟的情绪都在看到她的那一秒抵达了出口。
“我今天要回家，还有十分钟。”沈知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可能是太喜欢他了。
即使只能挤出十分钟，也还是毫不犹豫，想奔向他。
“不是故意不接电话。
吃早餐了吗？我带了银耳羹。”
思予晃了晃手中的饭盒，陆北川手忙脚乱地接过来。
他内心汹涌，像被泡在海里。
咸咸的，酸酸涩涩，却说不出话。
思予小声问：“司机还在等，你怎么不说话？”
她语气轻柔，说着这样的话却没有任何催促感，是一瓣花落般自然。
停在不远处的车按了下喇叭。
陆北川低头，认真地请求：
“思予，等我一下。”
思予只好进屋等。
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乌云探头打招呼，被分了银耳羹喝。
他放下锅铲，十分感动，喝银耳羹之前还上楼去数落了陆北川一下：
“离别之际，互诉衷肠，你自己一个人鼓捣什么呢？”
后来，在思予离开之前，陆北川急急下????楼，递给思予一份礼物。
包在最外面的是崭新的画纸，因为匆忙，胶带贴得歪歪斜斜。
但上面的字迹端正，一笔一划，写着“给思予”。
“这是送你的画。”
陆北川站在原地，只说了一句话。
思予听见自己的心在怦怦跳，直到她离开，风从车窗呼呼灌过来，强烈的不真实才被吹散。
她小心翼翼把礼物拆开。
里面装着的不是一张画，而是厚厚一本。
压在名为喜欢的天平上，把她的心脏送上云端。
让人飘飘然，又让人害怕会坠下来摔得稀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