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今明说的没错,记忆没了,感觉一定还在。
所以我打算找些关于小月牙的东西来刺激他的记忆。
可惜的是,除了那枚月牙形吊坠,我并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和小月牙有关的,更糟糕的是,那枚月牙形吊坠放在什么地方,大概只有失忆前的傅今明知道。
而我也不好到处乱翻他的东西。
凭借着那晚短暂地看了一眼的记忆,我用笔在纸上画了下来,很意外,原本只能记得些模糊的特征,但画的时候却格外顺手。
月牙是木质的,不似平时见到的那种精致细长的月牙,而是胖胖圆圆的,边缘是镂空的,看起来有种温柔而不失锋芒的感觉。
当我拿着画好的图去书房找傅今明的时候,他正在开视频会议,隔着半开的房门,我看见他随意地靠在皮质的座椅上,修长的手指慢悠悠转着一支签字笔,深邃含情的眉眼之下是刻在骨子里的淡漠与凉薄。
莫名的,我觉得他和秦杭在某些地方有些相似。
和秦杭在一起前,我曾见过一次他打架,就在学校附近商业街的巷子里,我已经忘记当时为什么会恰好走到那条巷子上方的那格窗户旁了,但我仍旧记得他转着打火机,将最后一个男生踩在脚底时的凶狠,然后……
他忽然抬头朝我看来,嘴角牵起明亮的笑意:
「好巧啊,沈同学。」
散漫和张扬的表皮之下,是无尽的堕落与狠厉。
而傅今明,则是温柔与矜贵之下,藏着赤裸裸的侵略性。
记忆最深刻的是结婚那晚,大概是因为没有娶到心上人,他喝地有点多,酒精之下误将我当做他喜欢的人。
当时我刚从浴室出来,弯腰准备叫醒侧躺在沙发上的他,晕眩的灯光下,他睁眼看向我,然后直接翻身将我压倒在沙发上。
脑袋出现片刻的空白,下一秒,耳边出现他带着蛊惑与醉意的声音:
「老婆,你好香。」
颈侧传来他唇上的温度,手腕被他轻轻扣着,却分毫挣脱不得。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步步紧逼,却又是温柔而克制的。
几乎是从心底产生的颤栗,我在场面失控前抖着声音制止他:
「傅今明,你看清楚我是谁?」
闻言,他的动作霎时顿住,继而将脸伏在我肩上沉默了许久,低低说了声:
「我知道你是谁……是我老婆。」
「……画的不错。」
耳边骤然响起的声音猛地拉回我的思绪,一抬头,傅今明不知何时走到了我面前,甚至拿走了我手中的稿纸。
稳了稳呼吸,我试探性地问他:
「你觉得这个……眼熟吗?」
他眯眸仔细瞧了瞧纸上的画,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画翻了个面,拎着稿纸上方的位置递到我眼前,微微俯身问我:
「你觉得呢?」
「眼熟吗?」
至少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前,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我对这枚月牙形吊坠的记忆完全来自那次意外的看见。
可现在,我开始不确定。
9
自从那天傅今明反问我之后,连着很多个夜晚,我都会梦见当初的那场大火,弥漫的烟雾,混乱的人群,刺耳的尖叫。
然后我被惊醒,望着窗外浓墨幽蓝的天空,失眠至天明。
这件事引发的后果是,我在公司天台不小心睡了一下午。
醒来时,橘黄的落日已经笼罩整座城市,我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西服,围栏前站着一个挺拔清瘦的背影,后脑勺的短发被晚风吹地轻轻晃动。
是秦杭。
我将披在身上的衣服拿下来放在桌子上,起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沈竹,你喜欢他吗?」
他?
……是指傅今明。
我停下脚步,转身大大方方地看向抵靠在围栏上的他,浅笑道:
「秦杭,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有问你……你和秦呈之间的事,和我有关系吗?」
为什么要将我牵入其中呢?
话音刚落,他蹙眉抿唇,目光紧紧锁在我身上。
我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卷发别在耳后,轻笑:
「所以……我和傅今明之间的事,和你有关系吗?」
为什么要向你做出说明呢?
那天在酒店我推开他之后,他曾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
「沈竹,我让你报复回来好不好?」
愣了几秒,我才看着他失笑道:
「秦杭,你还是那么幼稚。」
既然我已经浪费一个六年的时间了,怎么可能还会再在同一个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至于报复这件事……
我想,在感情里,最好的报复方式应该是,离开他之后,比和他在一起时,过得更好。
所以,但凡我有一丝回头的念头,都是对不起曾经那个哭地整夜整夜睡不着的自己。
时隔这么久,我依然能清晰地记得那段时间窗外每个天色将明的早晨。
然后感到庆幸,我看见了第二天的太阳。
从前我不理解那些因为失恋就痛苦不堪的人,直到刀子扎在自己身上。
我发现自己甚至还不如她们。
实际上那样毁灭性的打击,足以让我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
城市尽头的日落缓缓下坠,秦杭绕过木质的桌椅走到我面前,垂首看着我:
「如果我说,利用你是真的……爱你也是真的呢?」
其实这句话如果在当初我知晓真相时,他就对我说了,我并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果决地转身。
毕竟,那时的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他啊。
可有些话,过了时效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既然我被你骗过一次了,不会再被你骗第二次。」
那天在机场接到电话时,我没有选择留下,以后,也不会。
可能是他带给我的快乐和痛苦太过深刻,让我一直不能释怀,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明白,放不下的到底是他,还是曾经那个用心爱着他的那个自己。
总之,在他重新出现并试图挽回的这一刻,我忽然发现,都不重要了。
他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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