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迈巴赫车内。
车子一启动,广播里就响起了财经新闻的报道,祝愿皱着眉,系好安全带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去划动屏幕了。
想换成她爱听的钢琴曲。
但是找了半天,车子都已经开到大马路上时,那个全部都是钢琴乐的文件夹也没用出现。
往常都是置顶的。
瞥了眼单手扶着方向盘的男人,祝愿扯了扯唇角,有些讽刺:“顾总还真是绝情啊,一天没坐你的车而已,我喜欢听的音乐都全删光了?”
顾京律没理她,目光直视前方。
老宅离得有些远,百无聊赖之下,祝愿突然想起储物箱里有一张她很久之前放进去忘了拿出来的小U盘。
里面也全部都是曲子。
所以将耳边的碎发撩了一下,就低头找了起来。
结果U盘没有找到,手里倒是多了一根口红。
一个不知名的小杂牌。
祝愿将口红拿在手里,晃了晃。
笑容明媚张扬:“看来顾总车子的副驾驶上,还坐过别的女人啊。”
男人依旧没有声音。
“咔嚓”一声,祝愿拔开了口红的盖子。
看到里面是她最讨厌的橘红色时,微不可闻的挑了挑眉,她尾音拖的很长,语气里也是充满了鄙夷,“真土啊。”
顾京律总算看了过来。
侧脸到下颚的线条冷硬凌厉,说话时,面上半点波澜都没有,“给我,别乱碰。”
话音刚落,祝愿就开了窗,将手里那根口红给丢了出去。
她挑衅的笑着,垂下眸子,一字一顿的回答道:“我、偏、不。”
反正这个男人现在正在开车,也不能拿自己怎样。
马路上,原本正在中间道上的白色迈巴赫突然一个急刹车,然后转弯到了右边道上。
顾京律板着脸,声音里仅剩的最后那点儿耐心都没了踪影,冷漠的命令着:“下去捡。”
旁边是杂草丛生的烂泥地。
祝愿以为自己会很生气。
结果男人的话一说出来,她的鼻尖就开始发酸了,很憋屈难受,连心脏都开始疼了。
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凶过。
丢出去的东西再亲自捡回来,还是这么明晃晃的大白日,隔几秒钟就有一辆车从后面开过。
她才不要呢!
然而顾京律却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来了一些,在方向盘上敲了两声,骨节泛着青白色,“不想下礼拜结婚典礼上,让你父母知道你和我的事情,就下车去捡。”
祝愿死死咬住了下嘴唇。
口腔里都涌上来了一股血腥味。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因为这事儿被父母遣送到了国外,或者是被关禁闭之类的,绝对是得不偿失。
一直都以为这段不耻关系,应该是她拿捏这个男人痛点的手段才是,没曾想今天反过来被威胁了一把。
算他狠。
祝愿很不心甘情愿的下了车,走进那脏兮兮的草丛里,看到有形状与那根口红相似的东西时,还得冒着手上被粘泥土的风险,弯下腰去捡。
大衣和里面的针织裙下摆,很快就脏了。
然而顾京律只是懒洋洋的靠在车头。
用那双没有感情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大概老天爷总是爱垂怜可怜的女孩子吧。
找了快十五分钟,当祝愿决心不坐他的车,直接离开时,突然脚下踩到了那根口红,她捡了起来,走出草丛。
狠狠砸在了男人身上。
语气不是一般的挖苦,“看来顾总对在意的女人还是不够大方啊,一根几百块钱的口红都不舍得给她买。”
“这种杂牌东西,和野种有什么区别?”
听到后半句话的那两个字,顾京律眯了眯眼。
他没发火,把口红重新放回车里之后,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慢慢往下倒着,让祝愿可以简单的洗下手。
半瓶水空了的时候,才抬了抬眼,漫不经心的说道:“那俩个字以后再敢当着我的面说一次,试试看。”
低沉的嗓音让人不寒而栗。
祝愿是害怕的。
小的时候,她被这样凶过太多次了。
即便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打自己,也不会真的怎么收拾她,但还是没缘由的胆怯。
她哆哆嗦嗦的洗着手,都不敢嫌冷了。
见她洗好了,顾京律也就不再继续倒矿泉水。
重新上车的时候,祝愿一抬脚就看见了自己衣服下摆上沾着的那些烂泥。
她有洁癖,真的忍不了。
等男人重新坐到了驾驶位上时,直接扶着车门,仰起脑袋大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控诉的咬字发音倒是很准确:“你个混蛋……顾京律,你凭什么敢这么欺负我呜呜呜。”
呜呜咽咽的。
吵得顾京律太阳穴突突的疼。
第四章 互相折磨
平坦的马路上,车辆飞驰而过。
但在经过右边那辆白色的迈巴赫时,都不约而同的减慢了车速,然后双眼看去。
豪车边上站着一个哭哭啼啼的美人。
这场面委实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祝愿的一只手死死扒拉着车门,哭起来时梨花带雨,格外可怜凄惨,再加上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连气儿都喘不匀了。
“混蛋”俩字,顾京律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有些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嗓音冷淡:“别哭了。”
什么安慰也没有。
祝愿哽咽了一下,蓦地松开咬紧的嘴唇,然后哭的更大声,身子也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的更加厉害。
就在光天白日之下,她大声控诉着:“顾京律,我要告诉你爷爷和你爸爸,你欺负我!”
“你还仗着我单纯善良,勾引我上床,我会让他们逼你娶我的,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和那个乡下来的臭女人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男人掀了掀眼皮子。
似乎是被气笑了,声线寡凉的反问道:“我勾引你?”
他沉了沉眸,周遭气息都因此而变得肃冷,“祝愿,一年前你脱光了往我床上爬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吧?”
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暧昧迷离的片段。
顾京律连呼吸都顿了顿。
祝愿在气头上,自然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要不是真的害怕被来来往往的车辆看到之后,丢脸丢大发,她早就直接席地而坐,哭着闹着喊“我不管”了。
直到“砰”的一声响起。
原本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走下车,用力甩上了车门。
看着他阴沉沉的脸,祝愿下意识就往后面倒退了一步,不料马路边上是高低的,她右脚踩空,整个人就要向后倒去。
顾京律眼皮跳了跳,及时抱住了她。
然后一边蹲下来,一边无奈的开口说道:“你躲什么?”
嗓子哭的太干哑了,祝愿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就这么低头看他。
男人又拿了一瓶矿泉水出来,手边还放着一包拆封过的纸巾,他往上面倒了点水,然后轻轻擦拭着自己衣服下摆上的那些泥土。
动作很细致,也很温柔。
祝愿瘪了瘪嘴,眼神都有些迷茫起来了。
俩人认识这么多年,除了现在以外,这男人也就在床上对她这么好过。
正好顾老爷子又打电话过来,问她到哪里了。
在顾京律的注视下,祝愿吸了吸鼻子,老实巴交的回答道:“还在路上,一会儿就到了。”
兴许是老头子耳朵不好,倒也没听出她嗓子和刚才在家里那通电话相比,哑了很多。
大概擦了十来分钟,顾京律才缓缓站了起来,看了眼小姑娘依然团皱在一起的眉头,笑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指,揉了揉。
语气有些松弛了下来,“行了,都擦干净了还不满意?”
祝愿瞥了眼那根还在中央扶手箱上稳稳当当立着的口红,抿了抿唇。
她当然不会满意了。
最好能再扔一次,扔到海里,也要这男人下去游泳,找上来。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不敢这么做。
因为她知道这男人惯会打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就算上一秒笑的春风和煦,温文尔雅。
下一秒,他也可以毫不留情的擒住自己的脖子,抵在车前。
所以只能拍掉他的手,自顾自的坐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就闭起眼睛假寐。
惹不起,总躲得起。
真是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
顾京律拧开了一瓶新的水给她。
见人没什么反应,就盖上了扔到后座。
又开了一刻钟,祝愿突然感受到了眼皮上笼下一片阴影,应该是快要到了。
因为顾家的老宅依山而建,车子开上去时,有一面盘山公路完全被大山挡住,一点阳光都晒不到。
广播里原先放着的财经新闻戛然而止。
在发动机熄灭的那一秒,顾京律敛了敛眸,突然低声说道:“刚才坐车上那几秒,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祝愿缓缓睁开眼睛。
脑子里涌上来的答案五花八门。
骂她?
打她?
或者干脆直接驱车离开,再也不管她。
男人垂眼,下颌线连到脖颈都不自觉的紧绷着,眼窝匿在阴影里,愈发深邃:“就让你去告那状好了。”
祝愿愣了愣。
心下迸发出来的答案呼之欲出。
开车门下去的时候,顾京律才直勾勾的盯紧了她,嘶哑的嗓音里带着分明的厌恶与不耐烦:“祝愿,你不让我好过,我就会让你好过了吗?”
彼此之间折磨到死,也不失为下半辈子的一个活法。
—
顾宅的院子很大,是中式庭院的设计,传闻建筑师曾经还参与过不少5A殿堂级别的建筑物的工程。
树影、湖色、假山、真石全部都被镶嵌在月洞门中。
只因为是冬季,再美的山水之景,都会徒增好几分萧瑟之感。
祝愿缓了缓,才走下车的。
顾京律率先一步走进家门,顾半烟与他擦肩而过,勉勉强强点头喊了一声“三哥”,步伐迈得很大,直奔院子里的那辆白色迈巴赫。
所以一下车,祝愿就看到了顾半烟。
她的神色毫不加掩饰,四下又无长辈,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个从小就和她不对头的女人。
然而顾半烟不是这种性子,看了看面前女人身上穿的大衣外套,又想到刚才顾京律走进去时,穿的那一件。
眼神里写满了讽刺,“你们什么情况,现在都敢光明正大的穿情侣装了?”
祝愿跨过石槛,差点儿被一根光秃秃的枝桠划了脸,她皱着眉抬手折下了那根枯枝。
然后很随意的丢到了旁边的池塘里。
一池红锦鲤见水面波动,还以为是有人来喂食。
有几尾还跃了出来。
顾半烟最不喜欢的就是祝愿总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明明俩人年岁相当,家世相当,可她却总能高自己一头。
外人封她是什么“京城第一美人”也就算了,处处都避让她,深怕这位大小姐不开心。可就连自己的亲爷爷,都明显的偏爱于她。
这么个没礼貌的女人。
到底凭什么。
她深呼吸一口气,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暗自窃喜着,连语调都开始上扬得意:“祝愿,你和我三哥的那档子风流破事,我全部都知道。”
“你们也,太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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