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渐渐静下去,生日歌在天台的夜色里徐徐飘荡。
可是唱这首歌的时候,我竟然在想,那天好像没有给时淮序唱,回去给他补上。
一曲终了,宋衍从天台上站起来,面对着我。
「谢谢,好多年没听你唱过了,很好听。」
「我想再问你一个问题,」他声音很淡。
「你问。」
「你还爱我吗?」
我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说,「你是我的家人。」
从他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就是了。
宋衍幽深的眸子望向人群,似乎在跟时淮序对视。
天台的风吹得我有点冷,我说:「我们回去好不好?」
宋衍收回目光,对着我微微一笑,「宁宁,我爱你。」
说完,张开手臂,往后,倒向无边无际的夜色。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浑身血液被冻结成冰,下一刻猛地朝天台扑过去,「宋衍!」
却扑了个空。
漆黑的地面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宋衍就这么消失在深渊里。
我怔怔望着黑漆漆的地面,大脑一片空白。
似乎听到一声钝响,腿一软,跪倒在地。
宋衍,就这么死了?
是我错怪他了吗?
都说人是敏锐的。
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宋衍察觉到我对他的疏远,所以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是不是就代表着,是我把他害死的?
我浑身冰凉,呆呆坐着,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突然,我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味道在此刻,宛若救命稻草,我紧紧抓住时淮序的袖子,说:「我把他害死了……」
他抱着我,「我在,不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哭出声,抱住时淮序,语无伦次,「对不起……」
他摸着我的头发,「他没死,不哭。」
他抵在我耳边,温柔耳语,「警察在下面撑了充气床,把他接住了。」
我闭着眼,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衣,下一刻,放声大哭。
当一个人真的因为你的行为而死时,自责会像大山一样,将人压垮。
时淮序语气艰涩,「只是一些擦伤,被送去了医院,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送——」
「不要。」
我声音嘶哑,「我想跟你待着。」
「好。」
我和他回到了车上。
窗外警察在一波接一波地撤去。
待会,就有人带着我们去医院。
因为宋衍没有亲人。
我靠着他的肩膀,筋疲力尽,「来之前,我还有最后一句没跟你说,我怀疑宋衍也参与了。」
时淮序深吸了一口气,「宁宁,如果没有呢?」
「如果他是无辜的,你会选择他,还是我?」
直到他问出这句话,我才真正意义上,松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时淮序都默认自己是不被选择的那个,可是十年后的桑宁,每次都会坚定地选择时淮序。
我抬头,认真看着时淮序,「你记得宋衍刚出道的时候吧?」
「嗯。」
「我们还不认识。那时候,我就已经跟宋衍分手了。」
如果硬要说我对宋衍的感情,似乎很复杂。
我们一起熬过兵荒马乱的青春年少,步入残酷的社会,相比起来,爱情的成分,少之又少。
我掰着指头,给时淮序数,「他出道,演戏,名声越来越大,到我跟你结婚的时候,我们两个应该已经分手……一年多了。」
「我承认,一开始很讨厌你。」
「就像讨厌二叔一样,讨厌未经允许,就踏足我生活的人。」
「恰好那时,宋衍在去跟投资方吃饭的路上出了车祸,司机还是你的人。」
「我就把你当作跟我二叔一样,心狠手辣的人了。」
「我并不是因为喜欢宋衍而讨厌你的,我不喜欢宋衍,只是看不惯一言不合,就毁掉别人前途的人。」
时淮序轻轻反握住我的手,「对不起,的确是我的问题,我没考虑周全。」
「不是,」我抱着他的胳膊,「我都说了,是二叔的问题,你才没错呢。谁敢骂你,我去跟他吵。」
他沉默了会,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
「第一次,有人护短,是护在我身上的。」
闻言,我又是一阵愧疚。
时淮序的家庭,业内鲜有人提起。
他的确,是没什么人护着的。
时淮序很认真地望着我,「能说说……你是怎么开始喜欢我的吗?」
夜色很黑,但我却能看见他眼底的希冀。
「有一次,你喝多了酒,回来,踢到我给小狗织的围脖。大半夜的,盘腿坐在地上,研究怎么给它织围巾。」
「我喊你睡觉,你说小狗没了围巾,冬天会冷。」
「所以我觉得,一个能关心小狗冷不冷的人,也许……不会那么狠心,去害别人。」
其实还有点我没告诉他,时淮序那晚说了梦话,他说,「宁宁,我也很冷。」
刚好在我半夜起床喝水都时候,被我听见了。
心就软了一软。
觉得他也很可怜。
孤零零的,没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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