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谁?”沈佳佳听她又快又急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温长宁还没准备好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及时抿住嘴,不再多少。
沈佳佳没有理会她的奇怪,她给温长宁煮了一杯咖啡,“你随便看看吧。”
温长宁没有随便乱走,她的家教不允许在别人家做出乱晃这种无理的动作,沈佳佳一回头便见她端坐在沙发上。
半旧的沙发垫子被洗的泛白,边角也磨成不太平整的样子。
温长宁穿着一件杏白色的羊绒大衣,高贵端庄。
沈佳佳将咖啡递给她:“你……你可以放松一些,这是家里不是在外面。”
温长宁喝了一口咖啡,腰身依旧笔直:“我很放松。”
沈佳佳点头,好吧,她一直以为放松应该是瘫着的。
咖啡煮的有些过火,口味很一般,温长宁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她见沈佳佳没个正形似的躺在懒人沙发上:“你这样躺着,对脊椎不好。”
沈佳佳姿势只能说比较咸鱼,但跟温长宁的坐姿比起来,可就散漫多了。
沈佳佳坐起来,托着下巴,好奇地问:“你一直都是这样子吗?”
“什么样子?”
沈佳佳想了想,她觉得温长宁很好,但是有点太端了,给人有种距离感:“就是这样。”
她学了一下温长宁的坐姿。
温长宁点头:“嗯,从很小时候就开始这样了。”
沈佳佳莫名觉得有些遗憾,“你想不想彻底放松一下,不用坐的那么直。。”
温长宁困惑:“怎么放松。”
沈佳佳从懒人沙发上站起来,她走到温长宁的面前:“你先把你外套脱下来,还有鞋。”
虽然不知道沈佳佳要干什么,但温长宁还是照做了。
然后,沈佳佳倒在懒人沙发上:“你也靠过来,像我这样。”
这般放浪形骸,这般没姿没态的样子,温长宁从来没干过,下意识拒绝:“我不要。”
沈佳佳拉着她羊毛长裙:“别走呀,你试试嘛。”
长宁小姐姐一脸拒绝:“这是什么样子!”
沈佳佳:“你躺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温长宁禁不住她熬,冷着脸:“就一下。”
温长宁僵硬的躺上去后,手脚并拢,姿势规规矩矩。
很快她就察觉出不一样的地方来,懒人沙发里面是荞麦壳材质,十分软,而且流动性很强,只要躺上去就能被完全包裹住。
她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像是陷入一片云朵之上,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轻柔地包裹住,压在心头的那些烦恼,都被一一安抚,慢慢平息。
沈佳佳躺在她的旁边:“我没骗你吧。”
温长宁:“嗯。”
沈佳佳每次看到她,总会想到贺明凯。他也是这般,有时倔强得让人无法说服,可每次被打起脸来,却又那么的一本正经地享受。
温长宁闭上眼,感受这片难得的放松和宁静。
“沈佳佳,你为什么会来国外读书?”
沈佳佳想了想:“我之前因为别人浪费了自己很多时间,我想做一些真心喜欢的事情,就出来了。”
“那你呢?”
温长宁:“为了不结婚。”
“嗯?有人逼你结婚?”
“嗯,他们要让我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结婚。”
沈佳佳难以置信,居然还有这种事发生:“难道是小说里写的那种——为了家族利益,让两个不认识的人结婚?”
温长宁点点头,似乎又很自嘲:“很可笑是不是?”
“可是我没得选择。”
沈佳佳突然觉得温长宁很可怜,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能选择,那她的人生有一半的意义已经没有了。
温长宁:“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无法选择未来的丈夫,只要我姓温,这就是我无法抗争的命运。”
沈佳佳:“所以……你妥协了?”
温长宁:“嗯,等回去以后……就要嫁给他了。”
沈佳佳想象不到她这般永远抬着下巴的人,妥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是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聊着聊着,温长宁很快睡着了。
沈佳佳轻轻地起身,从卧室拿出一条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
再过一周便是圣诞节,沈佳佳的老板接了一个中法经济文化交流会的场地项目。
交流活动的入住地是巴黎香榭丽舍大街兰卡斯特酒店,酒店为了欢迎中国贵宾入住,提前设计了一组中国风的画屏,以便当日展出。
画屏由十二块十二米长的屏风组成,灵感源于中国的传统文化,沈佳佳被分到的这组是以敦煌莫高窟为灵感的《飞天》。
由于报酬相当丰厚,沈佳佳谢毫不犹豫地谢绝温长宁邀她出游欧洲的计划。
十多天时间,一直在酒店赶工。
由于这组《飞天》画屏的调色实在太过于复杂,国外很难买到敦煌原产地制作此画的原料,但酒店要求又高,沈佳佳光是买染料就跑了很多地方。
《飞天》这幅画带有很强烈的地域色彩,由于沈佳佳以前跟随沈昌明临摹过飞天,所以创作起来速度很快,但国外的同事进度去很慢。
到了预定时间,结果画作还没完成。
酒店时间卡的很紧,沈佳佳一直画到交流会的前一天晚上才疲惫的从梯子上下来。
她从未这么累过,仿佛下一秒就能倒地睡着。
贺明凯一行人是前一天晚上十点多到的酒店,香榭丽舍大街上灯火通明,路两边插满了法国和中国国旗,
他和费烜虽不是从同一地方过来,但在机场相遇。
两人随行车辆加起来将近二十辆车。
香榭丽舍大街上的警察为他们在前面开道,穿着护卫队制服的礼兵在两旁挥舞着象征友好礼节的手势。
这次交流会国内受邀的企业家中,贺明凯与费烜虽是最年轻的,但地位却不是最低。
车停在酒店的喷水池前面,酒店前庭的灯全部打开,亮彻整座酒店,成为香榭丽舍大街最闪耀的存在。
费烜一下车就打了个哈欠,他看着贺明凯精神抖擞的样子:“你怎么一点都不困?”
贺明凯没有回答,目光扫过酒店四周。
费烜瞬间就明白:“别望了,法国这么大,你们俩怎么可能遇到。”
贺明凯垂着眼,“这里终归希望要大些。”
费烜:“想她?那你去找她得了。”
贺明凯:“还不到时候。”
费烜刺激他:“那什么时候算是时候?等沈佳佳找到一个高大威猛的法国男友?”
贺明凯懒得跟他说话:“她是来读书的,不是来谈恋爱。”
费烜狐狸眼满是嫌弃:“你来法国不是为了找她,难道真来参加这什么交流会?”
“贺明凯,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爱凑热闹呢?”
贺明凯甩出三个字:“我高兴!”
沈佳佳脱下被染料弄脏的外套,将盘子收拾好塞进包里,然后拉着拉杆箱往外走。
她实在太困了,困得连电梯在几楼她都有点看不清。
晕乎乎地将17楼,错按成了11楼。
电梯到十一楼时,贺明凯从贵宾通道出来,沈佳佳坐的普通电梯同时也叮~的一声停下。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声音后他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往那个电梯里看了一眼。
沈佳佳带着渔夫帽和口罩,靠在电梯里垂着眼休息,叮一声后,她见到达的是11楼,于是睁开眼又摁了17楼。
就在她睁眼的一刹那,贺明凯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认出了她。
他猛地转身,拨开人群,阔步走过来。
电梯门缓缓关上,贺明凯的眸色一下变得暗沉。他看着电梯上的数字慢慢跳动,一直跳到17楼。
他进去上来时的电梯,果断地摁了17楼。
“喂,你去哪?”费烜见他像是没了理智似的,在后面追问。
贺明凯关上电梯后,稍有些冷静,他很确定那就是沈佳佳。
沈佳佳回到酒店提供的房间后,打开门,拖着疲惫的身体躺上床。
同事关心了她两句,可她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又饿又困,灵魂都在飘。
贺明凯跟在沈佳佳后面,一直见她进到房间,那颗热血沸腾的心脏才慢慢冷静下来,他在门外站了片刻。
他从不相信天注定,一直都信人定胜天。可在这一刻,却在心中感谢神明。
感谢冥冥之中的注定,让他们相遇。
回到房间后,贺明凯叫了一份酒店晚餐,然后报了房号,让他们送过去。
孔樊东见他回来之后心情一直不错,“贺先生,您刚才看到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