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点整。
兰亭半山腰上聚满了二十岁出头的男女。女的妖,男的痞。
陆锦辉身边站着一哥们,他不屑的看着对面坐在草坪上的两个少年。
嘲讽的语气,“陆哥,和他赛车也太跌你身份了吧!”
陆锦辉在点烟,慢悠悠的抬眸,扫了眼对面两少年,没说话。
他没搭腔,身旁的哥们又自言自语道:“程渡在北城好歹算是个爷,没想到被扫地出门后,变得连条狗都不如。”
他说这话本来是要讨好陆锦辉的。
可还没来得及看他脸色,屁股就先被踹了一脚。
摔倒在地,在他要骂娘时,才惊觉刚才踹自己一脚的人就是陆锦辉。
他可狼狈起身,委屈得要死,“陆哥,你踹我干嘛?”
“你有什么资格骂程渡?”他寒声问。
他面色凶狠,叫站在他身边的哥们噤声。
他妈的,他今天真倒霉。
圈子里不是说陆锦辉最讨厌程渡的吗?难道谣言有误?
草坪地上,程渡的眼神不再空洞,里面有细碎茫然的泪光。
他整个人特颓废,捂脸问:“阿凛,我是不是特别废物?”
周凛缠绑带的手颤了下,目光放到他身上去,里面有不忍,言语却是自然。
“程渡,今天这事完后,我送你去医院。”
程渡笑得无力,自我嘲讽,“是送我去精神病医院吗?”
“不是,去看心理医生。”他起身,扯开他捂着脸逃避现实的手。
漆黑的瞳孔里映着满满的认真,“程渡,有病的不止只有你,还有我。”
“家庭和社会对我们造成的痛苦,不该成为我们的枷锁。咱们有病,咱就去治好来。病好了,你就不会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许岁宁她妈的去世,纯粹就只是个意外,怪不到你身上来的。”
见程渡眼神清明了些,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你心里还惦记着许岁宁,我也还要好好护着程阮阮,为了她们,我们也该变成更好的我们。”
话刚落下,陆锦辉就领着一群狐朋狗友嘻嘻哈哈的过来。
眼神里全是轻蔑,“周凛,开始吧。”
闻言,程渡和周凛一起抬头。
瞧见陆锦辉眼神里的不屑,程渡惨淡一笑。他真心觉得陆锦辉蠢得要死。
以为拿着自己擅长的赛车会压周凛一头,呵,他恐怕是不知道周凛之前在车行打过工,甚至会改装车,还替那些富二代在赛车场赢过上千万的赌金。
和他比飙车技术,简直找死。
眼看着他们要离开,程渡单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
漆黑的眸子里恢复到他程公子该有的傲,他对着陆锦辉比了个中指。
“陆锦辉,祝你死得快。”
陆锦辉听到他喊自己名字,回头,脸上挂着宠溺的笑,“我得死在你后头。”
程渡嘴角的笑僵硬,被恶心到了。
这场赛车赌约,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周凛笑话,笑他不自量力。
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出乎预料,典型的“龟兔赛跑”故事。
但其实也不然,旁人觉得是“龟兔赛跑”故事,在程渡看来,这却是一个实打实的豹子隐身为兔,兔兔相争。
兰亭半山腰的弯设计的非常是有心机,一段路下来足足有十几个转弯,而且每个转弯稍不留神,很容易会坠入山底。
风刮打在脸上时,周凛咬着腮帮子,有过瞬间的放空。
上辈子的程渡没回棠城,许岁宁也没转校,他更没有经历今天的赛车。
想到上辈子新闻里听到程渡为爱杀人事件,他急速踩油门,面色凛冽。
他不会让历史重演的。
一场跑下来,周凛率先十秒到达终点。迎接他的是程渡的拥抱。
手握着秒表的裁判员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可以打破最新纪录,这要是经过系统的训练,起码可以成为一代车神吧!
在大家诧异的眼神下,陆锦辉下车,他面无表情把钥匙往周凛怀里丢。
那是一辆最新款法拉利的钥匙。
从他把钥匙丢出来的这刻,便是很直白的承认自己输了。
离开之前,他面色阴凉,咬牙切齿对程渡说了一句话。
“程渡,你他妈耍我。”
程渡就站在周凛身旁,听着他说这话,双手插兜,脸上挂着吊儿郎当气死人不偿命的笑。
“陆锦辉,你自己蠢,怪不到别人身上。”
陆锦辉:“……”
等到陆锦辉那群人离开后,程渡勾着周凛肩看山下万家灯火,兴致很高的给了句承诺。
“阿凛,今晚看过许岁宁后,我就去看医生,好好治疗,争取早日病好。”
闻言,周凛偏头去看了他一眼。
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好。”
黑夜里,初秋间,山顶草坪。
两少年勾肩搭背,漆黑的眸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他们曾深陷地狱,几经挣扎,仍窥不见天光。
可在今夜,他们击败了内心的恶魔,决心创造一个有光的世界。
回去的路上,周凛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
他身体还没彻底的恢复好,刚才又经历了场飙车,这会儿脸色惨白。
程渡见他这副模样,只能把法拉利开成自行车的速度。
车子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程渡摸着方向盘,心里还是觉得膈应。
这一路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周凛,我想和你谈笔交易。”
周凛闭着眼,脸色不再那么苍白。
唇瓣有了点血色,“说。”
“我想把这车砸了。”他眼睛亮晶晶的,话语间全是兴奋。
这话要是被旁人听了去,肯定会觉得他有病。这辆最新款的法拉利,没有五百万可拿不下来。
砸车那不是神经病做的事嘛!
然而周凛却只是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只回了一个“嗯”字。
程渡:“……”嗯是什么意思?
直到车子停到学校门口,程渡才懂得意思为何。
他说把车子送给他,那就是任由着他处理的意思,简单点说就是可以砸。
……
大家都在围着法拉利拍照拍视频,程阮阮却只瞧一眼就转身。
只是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程阮阮,上车。”
她回头,看到了程渡那张兴奋的脸。
愣神期间,她被推搡进法拉利。
进车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唇角就被温软的东西覆盖住。
她瞪大眼想挣扎,对方扣着她脑袋的手力道却紧了几分。
挣扎的这几秒,血腥味在两人唇舌间弥漫。
熟悉的气息叫她不再挣扎,亲吻她的少年也冷静下来,肩膀却是在发着抖,最后没什么力气的靠在她肩上。
他语调慢吞,脸色惨白,“程阮阮……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在弯道飙车时,他感受不到激情,有的只有死亡的恐惧感。
也是在那刻,他在想自己的存在是否合理。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重生吗?
他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到底还是幻觉还是科学产物?
伴随着他呼吸加重,程阮阮眼神里全是心疼,伸手抱住他。
以为他这是在那对所谓的亲生父母那里受了委屈,她凑到他耳边去问,“周凛,你怎么了?”
刚才他那样强吻她,她的话语里没有害怕,只有心疼,叫周凛觉得不可思议。
他抿唇,手握拳,极力压制内心深处的狂躁,暴戾因子。
顺势抱紧她,声音哽咽,“我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滚烫的眼泪掉在她秋季校服衣上,衣服厚,她没感受到,只听到他说:“害怕现在我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亲了亲他的发顶,声音始终温柔。
“周凛,我不能保证其他,只能保证我喜欢你,想要对你好是真的。”
回去的路上,他闷不做声的开车,她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什么也没问,只是目光始终聚焦在他身上。
一直到两人进了电梯,他把她压在角落,一双眼睛通红,强势的吻她。
他做这一切没有任何预兆,程阮阮感觉呼吸全被夺走,开始奋力推搡他。
可他的眼泪滴在她脸颊上后,她抗拒推他的手变成紧紧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