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毛几乎是在周凛起身的这瞬，脸色发白，薄汗袭额，脚腿发软往后撤的。
特别是在他看到周凛嘴边那嗜血的笑，他身子更是不可控的哆嗦。
周凛扯了扯嘴角，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冷笑道：“你挺有本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句夸奖，甚至从很大程度上可以确定，这是他即将要发怒的前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这种气味周凛很熟悉，却也很反感。
过往他觉得血腥味能麻痹神经，现在却是怕小厨房那个姑娘闻着犯恶心。
他用手背抹了下下巴不小心沾到的血渍，忍痛站着，像是个来复仇的鬼魅。
周东升也被他这副摸样给唬住，昨晚手肘处的疼痛现在仍旧刻骨铭心。
尽管强哥带了很多人来，可他却觉得这些人终究不是眼前这个乖戾少年的对手，他甚至没法想象接下来自己的后果。
自昨天晚上起，他就知道周凛真的不再把他当作父亲看待。
所以到了现在这会儿，他为了明哲保身，只能给这群小喽啰灌迷魂汤。
中年男人手插着腰，装腔作势，“你们别怕，他现在已经被你们打成了重伤，你们人多，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正是你们的好机会，他之前可一天打好几份工，所以你们大可放心，我这个儿子啊，那是绝对的有钱。”
“八万对于他来说不算事儿。”
耳朵贴着玻璃门听外面情况的程阮阮，小脸紧巴巴的皱成一团，心坠入寒冰之下。
她把自己代入周凛，虽不能彻底的感同身受，可这颗心却也是实实在在的被针扎着疼。
如果刚才她记得不错的话，现在在外面说这话的人是周凛的父亲。
可他说的是人话吗？
这样的人压根就不配为人父，她捂住嘴巴，生怕控制不住骂脏话。
为人父，难道真的会忍心把自己的儿子往火坑里面推吗？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周东升的话让小喽啰们信了，也许是看到周凛惨白着一张虚弱的脸。
刚才还不敢近周凛的身，现在却是个个手持武器，企图把周凛围成圈。
外头看热闹的人有吗？自然是有的。
但他们会出来制止吗？结果是否定的。
人心薄凉，说来搞笑，看热闹反倒是成了人的本性。
外头看热闹的人会怎么想，三五成群的社会渣滓，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昨天晚上被周东升踹的那一脚，让周的膝盖到现在还泛着疼，这会儿估计绷带下见血了，刚才后背又被人袭击。
他脑袋有些沉，站立着都有些艰难。
可目光扫到厨房玻璃门，看着那坨蜷缩抱着自己的身影，他惨白着一张脸，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子，眼神凌厉了不少。
清冷的目光回归到紫毛身上去，“你们一起上，老子节约时间。”
这就是周凛的性格，就算知道会两败俱伤，但骨子里的狠戾始终不会变。
因为他这句话，围着他的那群小弟颤颤巍巍的，谁也不敢上前去。
他们可不想自己将来被他报复，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今天这架是必须要打的，而周凛只想速战速决。
他怕越是往后拖，自己坚持不下去，更怕小厨房里的小姑娘会害怕。
离他最近的人是紫毛，周凛知道现在自己的体力根本就没机会可以掰倒这么多小喽啰，所以只能选择铤而走险。
率先一步向前，二话不说用手肘控制住紫毛，那只完好的膝盖不带任何情绪的往他肚子上踹。
曾经有个男生告诉他，打架要把人往死里打。你的血性你的暴戾都别压抑，旁人看去，不需动手，便会惧你躲你。
周凛的劲用完了，紫毛在惨叫声中也瘫倒在地，少年一身劲傲骨，眉梢微扬。
薄唇上沾了血渍，不可一世问：“还有谁想要来送死，老子送你见阎王。”
这是孤傲野鬼的世界，旁人没法懂他的情绪，好学生会说他社会，夸张，装逼，可谁又真的经历过他的人生。
能够让好学生们掉眼泪悲伤的，除了和好友闹矛盾外，最多也就考试没考好。
但周凛没眼泪，能够击垮他的并不是短暂时期的友谊，也不是试卷上刻板生硬的分数，甚至就连亲情，他也选择漠视。
曾期待过吗？周凛心道：期待过的。
可结果是怎样？结果是周东升为了钱把社会渣滓引到他这来。
结果是他被人打的半死不活，他一脸无谓，开始在狭小的地下室里胡乱翻找一通，就只为还他欠下的高利贷。
外面的拳打脚踢声，程阮阮听着心惊胆颤，她本该是乖乖听话不出去的，可心底到底控制不住对周凛的担心。
他才不过就是个少年，怎么可能对付得了社会上的小混混。
一鼓作气推开玻璃门，入目的画面颓靡，地上躺着两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还有一群拿着武器的非主流包围着周凛，从人缝里，她看到他单膝跪地，戴在手腕处的链子沾了血。
勇气在这时爆发，程阮阮举起手机，唇色惨白，声音却是故作挑衅：“我刚才报警了，你们就等着被拘留吧！”
两个管事的老大都瘫在地，这群非主流和警察斗智斗勇多年，心知他们来了，自己就得蹲局子。
无奈之下，只能招呼兄弟把瘫在地上的两人抬出去。
离开前倒是狐假虎威的留下威胁警告，“周凛，你给我们等着！”
第26章 周凛，我会心疼你的
这群人来时强势，离开却狼狈。
特别是言语动作最嚣张的强哥，这会儿只能靠着小弟三人齐力抬走。
伴随着他们离开，地下室里血腥味倒是浅了些。可再浅，多少也是刺鼻的。
眼看着他们离开地下室，程阮阮忙不迭的跑到周凛身旁，半蹲在他身侧。
少年那张锋利狠厉的脸惨白一片，就连黑色的T恤上也多出好些个脚印子。
这身后的罪魁祸首是谁，不需多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面便探得到。
他身上的血腥味浓的刺鼻，可偏生他半句疼也不吭，程阮阮强忍着往下掉的眼泪，心疼的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抽噎道：“周凛，我们去医院吧！”
听到“医院”二字，周凛身形颤了下，多年前的噩梦记忆被迫复苏。
程阮阮满心满眼都放在他身上的伤上，压根就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
他把手臂从她两只小手里挣扎出来，最初对着她的那张耐心的脸，眼里透着阴翳的不耐烦。她这才感受到周凛的疏远。
他垂眸，情绪不明，声线冷沉得可怕，“收拾你的东西，回家。”
他在说这话时，一眼也没看她。
精致的下颚线条绷得很紧，发狠咬腮帮子，身体的痛压根抵不过心中自卑。
他不敢去看她，怕在她的眼里看到怜悯，更怕看到她对自己的恐惧。
手心空荡一片，起初扶着他手臂的余热，随时间变化而散去。
程阮阮茫然不知所措，想要上前去问清楚他干嘛要说这话。
脚步刚动，就被他喝止，“别动！”
他声音有些严厉，程阮阮滞住，像个机器人似的不敢再往前。
周凛拖着那只受伤的腿往沙发那块区域去，凌乱瘫倒在地的书撒了一地，被他慢吞的衔起扫去上面的污渍。
所有有关她的东西被装进那只鹅黄的书包后，他没转头，单手把书包往后递。
声线低且沉，就好像两人在这之前压根就不认识一般，“你的书包，拿走。”
程阮阮目光心疼盯着他的手，没看自己的书包，看的是他手臂处那道蜿蜒成条的血痕，顺着目光往上，是一处破皮伤口。
她双眸通红，怀揣着几分压抑的心思前往他所在的方向。
察觉到身后的声响，周凛唇瓣轻颤，他舍不得程阮阮就此离开，可眼下的场面，他能够做到就只有赶她走。
强哥手下的那群人，虽说脑袋不灵光，可到底还是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的老油条。
更何况现在周东升还在他们身边帮扶着，这些要防止发生的意外，他可不得提前想好应对的对策。
他皮糙肉厚抗打不要紧，可程阮阮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那是半点委屈也不能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