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国外，今天才赶回来。”
陆北辰解释道，语气有些沉重：“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白兮兮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
他来不来，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白兮兮默默处理着外婆的后事，陆北辰想留下陪着她，但海城医院突然发了紧急通知要他即刻回去。
权衡无奈之下，陆北辰只得返程。
“你照陆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他嘱咐道。
白兮兮没给陆北辰任何回应。
不管有事没事，他们最后的纠葛都已经止步于此。
处理完所有事宜后，白兮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她守着空荡荡的老宅，就好像外婆还在一般，做两个人的饭，泡两个人的茶。
只是，日子久了，她有时也会迷茫。
在海城，陆北辰是她追逐的光。
在老家，外婆是她自幼的港湾。
可现在这两样都没了，往后的岁月她要怎么办？
这时，手机内的同城医疗群发来了一条消息——
“寻找医务人员援疆支持西部医疗工作，扶贫攻坚，欢迎广大爱心人士报名。”
白兮兮看着手机，灰暗的眼底隐隐升起一抹光。
援疆医疗，是十九岁那年她立下的志。
本以为离开海城医院，就再也没了机会。
原来，只要心怀医梦，一切都还有可能。
白兮兮报了名，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志愿医务人员做上了前往新疆的绿皮车。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海城医院曾经的同事张雯竟然也出现在援疆队伍里。
“白兮兮，你怎么也在？”张雯看到白兮兮很是惊讶，但更多的是激动。
自从白兮兮离开海城医院，她们足足两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心怀医梦，你呢？”
张雯耸了耸肩：“我爸妈说我磨炼太少，院长便提议把我送来援疆锻炼，他们俩举双手赞成。”
白兮兮笑了笑，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张雯蓦地想到什么，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知不知道，陆北辰快要结婚了。”
白兮兮微顿，蜷紧手指。
“嗯，听说了。”
张雯吐槽道：“真不知道陆北辰看上那女人哪一点，我感觉什么都比不上你。”壹扌合家獨βγ
白兮兮抿了抿唇：“他们门当户对，挺好的。”
眼见她这个前女友都已经由衷祝福，张雯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
她转移话题，又和白兮兮絮叨起别的来。
四十八小时的车程，火车终于抵达新疆塔克拉贫困区。
漫天黄沙，荒凉的沙漠一望无边。
白兮兮下了车，只感觉呼吸间都是刺鼻的砂砾。
她学着当地人的装扮，用头巾裹住口鼻，随后出发。
沙漠边缘的营帐驻扎点，是塔克拉地区的临时医院。
这里村庄分散，留守老人和儿童居多，大多数人都没有治病观念，所有医护人员只能上门一家家拜访了解情况。
初冬时节，塔克拉沙漠地区昼夜温差大，气候极其恶劣。
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白兮兮又瘦了许多。
夜幕时分。
白兮兮坐在沙丘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沙漠恍若隔世。
手机铃声响，她划过屏幕，呼吸微滞。
“我来了通州县，你怎么不在家？”电话那端响起陆北辰的声音。
白兮兮握紧手机，低声道：“请柬不用送了，我不会去的。”
听筒那端一阵沉默，半响后才传来陆北辰的声音。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他嗓音低沉。
白兮兮仰头看着沙漠的天际，星光璀璨。
“聊什么？”她漠然道。
陆北辰嗓音暗哑：“从一开始你应该知道，我和林欣瑶只是我妈的一手撮合。”
白兮兮微顿，随即扯了扯嘴角：“那又如何，你们的确很般配。”
一阵玻璃碰撞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让她微微蹙眉。
“白兮兮，我不想做言而无信的人。”一声叹息从陆北辰的喉咙间溢出。
闻言，白兮兮有些恍惚。
白兮兮正出神想着，耳畔再次响起陆北辰的的声音。
“我们结婚吧。”
第十章 别等我了
我们结婚吧——
短短五个字，回荡在白兮兮的脑海中，久久没有散去。
她看着天际的斑驳星空，心底竟说不出是何滋味。
如果当初听到陆北辰对自己说这句话，她一定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爱他到至死不渝。
可此刻听到这番话，她只觉得再也回不去了。
外婆一事，是她永远都垮不过的坎。
她做不到再心平气和面对这个男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北辰，你的婚礼会有铺满玫瑰花的红地毯，会有拱门气球和婚纱礼服，但唯独不会有我。”
白兮兮轻声说着，微微空洞的眸底没有一丝涟漪。
她挂了电话，将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
陆北辰对她而言，是永远都追逐不到的光。
逐日鸟追逐烈日永不停歇，但她要停下来了。
往后的岁月，她要去追逐自己的信仰。
接连的半个月时间，白兮兮不再接听陆北辰的任何电话。
但尽管如此，陆北辰还是隔三差五给她发来短信。
“我租下了你在海城的房子，等你回来。”
“白兮兮，没能和你外婆见上一面，我很遗憾，也很抱歉。”
白兮兮从未给过陆北辰任何回应，继续默默在漫天风沙中徒步拜访贫困居民。
身为医者，她时刻谨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过了几天，陆北辰又发来短信。
“我去看过外婆，也在她墓前许下了承诺，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你一起去看她老人家。”
提及逝去的外婆，白兮兮已然麻木的心不由得一阵酸涩。
回想起这阵子陆北辰的种种表现，她更是有些茫然。
他们，真的还会有以后？
援疆医疗工作渐渐到了尾声，队长督促大家提前收拾好行李，腊月过小年返程。
白兮兮拿出手机，又看到一条未读短信。
“我买了来新疆的机票，这次，你等我。”
蓦地，眼眶有些泛涩。
她知道陆北辰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只是他做出这样骇人的举止，陆家人作何想？
白兮兮深吸一口气，思考许久后敲击屏幕。
“不用，我后天的车票回海城。”
信息刚发出去，陆北辰便立马回了消息。
“好，我在车站等你，这次绝不会迟到。”
白兮兮放下手机，看向窗外茫茫一片沙漠。
纵使黄沙漫无边际，也有绿洲驼铃指路。
临行前夕，白兮兮还一个老年病患要做最后的复查。
“天气预报说塔克拉区会有寒流侵袭，极有可能下雪，你这时候出去太危险了。”张雯在一旁劝阻道。
白兮兮系好围巾，背上医疗箱，走出营帐。
“老奶奶腿不方便，我今天若不去，以后也没机会了。”
徒步半个小时，白兮兮到了老人家。
测完血压，开好各种急救药，她再三嘱咐后才离开返程。
但没走几步，天际飘起了鹅毛大雪。
沙漠，下雪了。
放眼望去的漫天黄沙，顷刻间被一片雪白覆盖。
用来在沙漠中寻路的标记，全都看不见了。
白兮兮揉了揉眼睛，蓦地有些寻不到回营地的方向。
她拿出手机想寻求帮助，却发现信号断断续续。
手机电量，仅剩19%。
白兮兮凭着直觉，在漫天白沙中走着，却感觉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天，越来越冷。
她的棉鞋被雪浸湿，握着手机的手冻得发麻。
“呼呼——”
寒风呼啸，雪越下越大，气温也渐渐降低。
白兮兮找了个背风的沙丘蹲坐下来，想保存最后的体力。
冷，侵入骨髓的冷。
她哆嗦地拿起手机，调出陆北辰的微信。
“陆北辰，塔克拉沙漠的雪好大，我迷路了……”
她松开冻僵的手，屏幕上却显示信号弱语音发送失败。
白兮兮靠着沙丘，看向远方的双眼渐渐模糊。
身体逐渐麻木，她颤抖着僵硬的手敲击屏幕。
“……别等我了……”
只是，她还来不及按下发送键，手机蓦地滑落被雪掩盖住，再也没有被捡起来。
风雪拂过，扬起阵阵白沙。
沙丘之下，女人的身影彻底被掩埋……
海城车站。
陆北辰坐在候车厅静静等着，他手中的银灰色锦盒在光线的照射下，发出莹莹光泽。
墙上电视屏幕上，突然插播了一条紧急新闻——
“新疆塔克拉沙漠突遭寒流侵袭，局部地区气候骤变，一名援疆女医生在风雪沙漠失联，目前正在搜救中。”
陆北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心蓦地一沉。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传来了消息。
看到白兮兮的聊天框，陆北辰松了口气。
只是点进去的刹那，他的脸色急剧变化。
“陆北辰，塔克拉沙漠的雪好大，我迷路了……”
“别等我了，我回不来了……”
陆北辰的心急剧跳动着，脑子猛地缺氧。
他抖着手给白兮兮打电话，却显示无法接通。
一次，两次，三次……
陆北辰拨得越多，手抖得越厉害。
一股浓烈的不安从心头迸射而出，让他整个人犹如被烈火灼烧。
他正要再继续拨打电话，忽的听到候车厅墙上的电视内，有了最新的新闻播报。
“据前线记者报道，塔克拉沙漠搜救队已找到援疆女医生的遗体，众爱心医务人员惋惜送别为民牺牲的白衣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