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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保镖摇了摇头：“太太听说了她父亲的死讯，哭喊着要去太平间送父亲最后一程，我们实在没有拦住。”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季迎春瞳孔一缩，喉头宛如被什么塞住，艰难地吐字：“她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我不在的时候谁来过？！”
姜婉父亲的死讯，他本想再瞒她一阵的。
他本想回来之后，与她重新开始。他本想好好待她、好好补偿她的。4
姜婉……为什么不等等他？
保镖们再次惊恐地摇头，“不知道……只有云嫣小姐来过。”
季迎春闭了闭眼，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坐在姜婉躺过的病床上，沉声道：“把云嫣带来。”
“不用他们带。”门外，女人的声音响起，“我自己来了。”
季迎春看着她，眯起眸，冷声质问道：“是你告诉姜婉她父亲跳楼的？为什么？”
云嫣坦然道：“生她养她的父亲死了，做女儿的总得去送一程。”
季迎春怒了：“你明知道她身体虚弱，禁不起这些刺激！”
“你是心疼她的身体，还是怕她得知哥哥破产、父亲身亡，从此再也不原谅你？”云嫣嘲弄地问，“季迎春，你现在是不是后悔死了，把她妈妈需要的心脏留给了我，为了救我，害得她家破人亡？”
季迎春被她说得一怔，良久，别开视线，隐忍道：“不，这是我许诺给你的，会治好你的病。”
“你许诺给我的就这一件事吗！”云嫣气笑了，“你还许诺长大了要娶我，要让我做名正言顺的顾太太，你都忘了吗？！”
男人没说话。
“承认吧季迎春，你变心了！”
“那你呢？你没有变吗？”季迎春眸光一凛，看向她，眼底射出逼仄的冷意，“嫣儿，姜婉和顾凌云的照片，是哪里来的？！”
云嫣蓦地一震，心虚地反问：“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季迎春嗓音冷冽，“照片是用国外邮箱发来的，定位的ip就在你曾经养病的地方，你想告诉我这是巧合？”
他早就知道了？云嫣慌得厉害，眼神也躲闪起来，“我……”
季迎春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过去，“助理告诉我，我重伤住院的时候，是你在医院陪护，你一味地劝说让他回公司替我主持大局，他听了你的话，回了公司，所以才对我当时的救治情况一知半解！那么你呢，嫣儿？你每天陪着我，难道会不清楚当时给我献血的人是谁？！”
看到她仓惶的反应，季迎春的心狠狠沉了下去，第一次觉得这张脸让自己这么陌生。
“你明知是姜婉救了我，你明明知道！”
云嫣见瞒不住了，扑进他怀里哭道：“你是在怪我没有告诉你，耽误了你们的美满婚姻吗？司洲，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爱情，我有错吗？我怕你知道真相以后就会像现在这样……我太怕失去你了……”
“不要避重就轻！”季迎春推开她，一字一顿怒喝道，“这不是你伤害姜婉、伪造她和顾凌云出轨的证据的理由。我变心了，是我和你的事，何必要牵连她？！”
第十五章 姜婉消失了
云嫣猛然僵住。
过了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你终于承认了，季迎春。你终于承认你爱上那个女人了！”
“是，我爱她。”
季迎春第一次说出这句话，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十分艰难。
可真说出来以后，却又觉得那么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到，他能清晰地感觉着心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
姜婉……他爱姜婉……
那个为了他，情愿付出生命的女人。
云嫣大笑了一声，恨恨道：“你早该承认的！”
“是，我早该承认的。”季迎春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声音沙哑如受了重伤的困兽，“我比谁都希望我能早点承认。”
云嫣闻声流下泪来，“季迎春，你这样对得起我吗？我听说你受伤，第一时间赶了回来，而你，你在重伤的时候，居然念叨着姜婉的名字，你自己都不知道吧！不是因为她救了你，你才对她改观，你早就爱上她了，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
“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来看你吗？她来了，她当然来了！她苏醒后的第一个上午就来了，但那时候我在病房里，我看到了她，就握紧了你的手，我故意说给她听！我说：‘司洲，我马上就可以回国嫁给你了，你一定要好起来。’果不其然，她听了之后连门都没敲就走了。我以为她会生气，会主动和你离婚，没想到你们居然又这样相安无事地在一起了几个月——我自问做不到她那样默默无闻，我爱的男人，身边就不该有别的女人！”
云嫣说着，高高昂起了下巴，“季迎春，我知道你在四处找她，你死了这条心吧！早晨她见了她父亲面目全非的尸体以后，崩溃跑出了医院，有几个流氓混混盯上了她，我亲眼看着她被人带上了车，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
季迎春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一把掐住了云嫣的脖子，眼底的急和恨几乎要一起涌出来。
他大声喝道：“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我被你逼疯的。”云嫣恨毒地望着他，“姜婉死也是因为你死的，反正她爱你爱到可以不要命，那就让她死得其所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季迎春掐着她脖子的手愈发用力，云嫣逐渐的喘不上气了。
他阴鸷的嗓音如惊雷滚落：“她被人绑到哪里了，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云嫣，别逼我杀了你。”
云嫣从癫狂的笑里陡然愣住，费力道：“又不是我绑走了她，你要为了她，杀了我？”
季迎春一把甩开她，将云嫣扔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里再无一丝不忍，只剩下雷厉风行的冷峻，“嫣儿，我不该违背诺言，而你，不该用那些东西造谣她的清白！你可以恨我变心，我也同样，不会原谅你对她所做的一切。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否则我要你百倍偿还！”
……
季迎春像疯了一样四处找着姜婉，可哪里都没有她的消息。
病房被季迎春包了下来，一直维持着姜婉临走前最后的样子。
他每天都要在那张床上坐很久，不说话，也不动弹，像是一座巍峨沉默的山。
目光落在床单上，那一道道被女人的指甲抓出来的痕迹，像是抓在了季迎春的心上，他仿佛能想见姜婉在床上撕心裂肺的样子。
第十六章 与她相似的剪影
他明明跟那个傻女人说过，让她在医院里等他，
她一向听话的，这次却有了自己的主意。
回想起结婚这几年，姜婉从来都是那么温顺，对他近乎言听计从。
这在从前的季迎春看来，是“没有主见”的表现。
可他现在却无比怀念那样的她。
全身全心地爱着他，依赖着他。
他坐在病房里，云嫣就站在病房外看着他，偶尔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喜欢姜婉那样的女人……”
助理听她说这话听久了，终于有一次忍不住道：“如果有原因的话，大概是因为，太太给了顾总足够的爱。云小姐，你在顾总面前永远都是趾高气昂的，你的爱是有脾气、有尊严、以自我为中心的。顾总顾及着你身体不好，总是向你妥协。但你还记得吗，他本来也是强势孤傲的人，你们这样的人，比起爱人，更需要被爱。听起来很自私，但是，这是人性的本能。”
就像动物，冷了，就会下意识寻找温暖的地方。
云嫣脸色发白地问：“就因为我多和他闹过几次脾气吗？就因为这个？荒唐！”
助理静默了，其实他自己也不懂。
而后来的几年，他却慢慢发现，他说的也不完全对。
因为这世界上，就是有人无论怎么对季迎春，他也不肯放手。
遍体鳞伤却伤不彻底，撕心裂肺却痛不死心……
……
五年后，一次世界瞩目的记忆力竞赛上，投资方的位置一直空着。
男人身穿挺括的西装衬衫，坐在后台，望着大屏幕上认真答题的年轻男孩。
他好像是在看男孩答题，又好像，只是在看男孩的脸，透过他稚嫩英俊的眉眼，回味着另一个人。
助理看不下去了，低声问：“顾总，您不如去现场看吧，看得更清楚。”
季迎春沉默片刻道：“他们不会想要看见我。”
“这些年您对丁丁小少爷的付出，姜辰都看在眼里ⓈⓌⓏⓁ，他这个做父亲的都默许了，您还回避什么？”助理叹了口气，自从太太死后，季迎春致力于研究先天智力残障儿童的大小脑开发，旗下的医学团队技术十分成熟，他不停的做公益、办比赛，所有盈利全都捐赠了出去，还因为这个，被联合国授予了爱心大使的称号。
可助理却明白，他做这些，并非因为他真的是个“善良”的人。
只是因为，丁丁是太太最喜欢的小侄儿、长得也最像太太罢了。
下一秒，刚说完不去的季迎春却猛然站了起来，朝台前走去。
助理心下了然，连忙扫了眼镜头里的观众席。
果然，有一抹倩丽的影子，发型像极了当年的太太。
他心中一酸。
多少年了，哪怕是一抹影子，顾总也从来没有放过。
姜婉戴着墨镜坐在台下，看着丁丁在答题板上飞速写着什么的样子，久违地感到了一丝开心。
今年的比赛正好在温哥华，她说什么也要来看看。虽然不能上去和丁丁相认，但是看到哥哥一家过的好，她心里的愧疚也可以稍稍减轻。
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最后一排的过道里，季迎春抓住了那抹朝思暮想的影子！
却发现，认错了人。
只是发型相似，从背后看起来像而已。
第十七章 姜婉，是你？！
他眸光黯淡，没什么兴致地道：“抱歉。”
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两眼，忽然认出来：“你不是——寰宇集团的顾总？！”
季迎春心情低落，不想说话。
助理连忙接过话来，笑眯眯地打断了她的闲聊：“不好意思小姐……”
季迎春烦躁地转身离开，临走前，却又忍不住眷恋地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影。
明知不是她，饮鸩止渴也罢。
谁料到，恰是回头这一秒，他突然眯起眸子。
紧急出口里走进了一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好弟弟，顾凌云！
五年前，姜婉失踪后，没过多久，顾凌云就苏醒了过来。
这件事，季迎春只是听老爷子念叨了一句，没太上心。那时他沉浸在失去姜婉的痛苦中，懒得回到家里融入那阖家团圆的氛围，更不想看见顾凌云——他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是如何混账，如何羞辱伤害过姜婉。
后来，有关顾凌云的消息，他也是断断续续听老爷子说的，好像是做了很久的复健，三年前，第一次能站起来了。
季迎春本以为他是拄着拐杖腾挪，却没想到，他走路走得这么利索了。
季迎春就这么隐匿在暗处，看着顾凌云朝观众席的某一处走去。
心头蓦地一跳。
那里坐了个女人，短短的头发，皮肤白皙，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微微上扬的唇线，看起来温柔又冷清。
无论从穿衣的风格还是发型，都不像他的姜婉。
可季迎春却莫名觉得，那个陌生的女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姜婉”都要命，她骨子里仿佛有着什么抓人的吸引力，一直揪着他的视线。
他二话不说就上前去了。
“顾凌云！”
顾凌云看到是他，并不感到意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大哥。”
他的手还搭在那个女人的肩膀上，看似没有用力，那个女人却一直端坐着，没有回头。
季迎春没和他寒暄，“她是谁？”
“她？”顾凌云弯下腰，抱了抱女人，脸上笑容不减，“我女朋友。哦——大哥还不知道我交了女朋友吧？也对，你每天除了工作还要忙着哄云嫣，不知道也正常。听说你和云嫣又吵架了？她刚做完换心手术，你别总气她，女人是得哄的。宝贝儿，你说是不是？”
他边说边亲昵地贴了贴女人的脸颊，这放荡的动作看得季迎春心头一阵厌烦，无名火来势汹汹，“我的事轮不到你管，大庭广众的，少给顾家丢脸。”
话虽然是朝顾凌云说的，但他的眼睛一直在看那个女人。
短发没有办法完全遮住她的脖颈，颈子上那块小小的胎记，就这么若隐若现的露出来。
看清那块胎记时，季迎春漆黑的瞳仁蓦地缩紧，整个心都颤抖了！
“姜婉……”他伸手去抓她的肩膀，“姜婉？！”
姜婉从听到季迎春的声音开始，身子就不自觉地僵住了，她想逃，她下意识还是想逃。
可是顾凌云的手一直按在她的肩上，让她不得不坐在这里，面对这个折磨了她五年的噩梦。
顾凌云一点也没想拦着，季迎春伸出手来，他就大大方方地让开了，还轻笑一声道：“宝贝儿，顾总想好好看看你，要不你就摘下墨镜给他瞧瞧？”
第十八章 太太，你还活着？！
姜婉闻言站起了身。
季迎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好像她周身有一堵无形的墙似的，他怎么都无法伸过去。
姜婉回过头来，坦然摘下了墨镜。
季迎春狠狠一震，几乎不可置信地踉跄了一步，随后巨大的喜悦汹涌而来，把他淹没！
“姜婉！姜婉……”
他用力将女人抱进怀里，眼眶热了，声音颤抖。
女人浑身没有多少肉，骨头硌得季迎春哪哪都疼，可他却高兴得过了头，只觉得这刻骨的疼痛都十分恰好！像是自己被拆掉的肋骨被严丝合缝地放了回去，让他空寂了五年的心突然开始完整的跳动。
季迎春的助理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太、太太……您还活着……您的脸是怎么了？”
也不怪他这样想，这五年，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
因为云嫣那个女人说，她派出了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想要弄死虚弱的姜婉，简直易如反掌。
季迎春心里也觉得她生还的希望渺茫，但这么多年，他从未放弃过寻找。
听助理这么一说，他连忙放开了姜婉，黑眸紧紧盯着她的脸。
女人白皙的脸蛋上，有一道伤疤自太阳穴上方一直蜿蜒到颧骨，使她整张脸看上去触目惊心。
“是谁做的？谁把你伤成这样？”季迎春哆嗦着摸上她的累累伤痕，好像这伤不在她脸上，而在他心上，“姜婉，疼吗？”
姜婉面无表情地摸了下自己的脸，没吭声。
顾凌云却道：“是谁做的你心里没数？我还以为是你呢，那俩保镖可都是你身边的人，训练有素的，动起手来可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什么保镖？”季迎春蓦地皱眉。
姜婉弯了下唇，为他的明知故问。
细微的动作被季迎春捕捉到，他大骇，解释得语无伦次、近乎卑微：“我没有，我没有让任何人伤害你——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手？”
季迎春说着，底气也越来越发虚。
是了，如果没有他的自大和愚蠢，姜婉怎么会遭遇这些。
姜婉身上这些伤，全都有他的份！
季迎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眼里狠戾的光芒一闪而过，“跟我走，姜婉，跟我回去……我会治好你，我一定会治好你，我会让每一个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姜婉终于抬眼看向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包括你？”
季迎春被她这冷冷清清的一眼慑住心神。
他顾不得周围有多少人在围观这一幕，他低下高傲的头颅，沙哑地道：“包括我，当然包括。”
“呵，好。”
季迎春大喜过望。
助理却在震撼中找回了一丝理智：“顾总……”他看了看那边笑得意味深长的顾凌云，犹犹豫豫地提醒，“您先冷静一下……”
失踪五年的人，被顾凌云找到，又出现在由顾总举办的赛事上。
怎么就那么巧呢？
连他都觉得不对劲，机敏睿智如顾总，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
可季迎春就仿佛没有脑子一样，专注地照顾着怀里的女人，得空冷冷丢给他一句：“别那么多废话，去开车。”
第十九章 被你关心的感觉真好
寰宇集团，高层董事会上，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季迎春的身影了。
今天早晨，原本定好的会议再度被推迟，老董事们压抑的怒火止都止不住，“季迎春人呢？！”
季迎春的助理硬着头皮解释：“各位董事稍安勿躁，顾总他最近实在是太忙，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一名董事将报纸扔在桌案上，“那这是什么！季迎春的花边新闻都闹上天了，寰宇的脸都让他丢尽了！他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报纸头条，赫然是季迎春的身影，深夜出现在酒吧，怀里抱着一个喝多的女人。
那女人，大家也不陌生，这两个月刷爆了各大平台的头条。
#新欢上位，顾总不思“朝政”，夜生活纸醉金迷#
#豪掷千亿收购顶级海岛，香车别墅赠美人#
#携姐妹海岛男模party，二三线明星，一夜百万#
种种恶劣绯闻不胜枚举，寰宇的股价跟着一跌再跌。
而当事人却始终没出来解释过一个字。
今天早晨，让董事们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发生了，有狗仔拍到视频里，女人坐在两个男模中间喝得醉眼朦胧，而他们“忙得脱不开身”的顾总出现在了包厢里，他喝退了两个男人后，单膝跪地为女人穿上了鞋子，温声承诺道：“你想要的寰宇20%的股份，我已经拟好了合同。明早让董事们签字过个流程就是了，今晚也玩得差不多了，跟我回去吧。”
老董事大发雷霆，拐杖恨恨地敲着地板，“我死都不可能签这个字，让季迎春死了这条心！”
助理也是焦头烂额，总裁办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可他有什么办法。
顾总现在就是那个大昏君，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各位消消气。”门外传来顾凌云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又可靠，“爷爷听说了这件事，早晨已经召了大哥回老宅了，公司的事，我可以暂时代为处理。”
……
老宅门外，季迎春的车上，姜婉懒洋洋地睁开眼，睨着车窗外面富丽堂皇的别墅。
她眸色微寒，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一天，她兴奋地拿着怀孕报告回到这里，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荡妇的场景。
季迎春见她醒了，探身过来为她解开了安全带。
他看着女人眼眶下拉长的青灰色，不悦道：“说了不让你来。”
姜婉根本不理他，恹恹地垂着眼帘，推门而入。
屋里，是怒火中烧的顾家老爷子。
顾老爷子见到她，明显一愣。
不知是没想到姜婉真的活着回来了，还是意外季迎春这时候还敢把姜婉带回来。
“爷爷。”季迎春坦然上前。
“你个畜生！”顾老爷子一拐杖就砸在了他的头上，登时血就从发缝间流了下来。
姜婉吓得瞌睡虫都没了，皱眉盯着季迎春，“你没事吧。”
季迎春没理会张牙舞爪的顾老爷子，眼睛反而亮了亮，“你是在关心我？”
姜婉点头，“当然，你死了我的股份就没了。”
季迎春知道她现在在意的只有这些，他却还是自嘲一笑，“被你关心的感觉真好。”
第二十章 她别有用心
顾老爷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姜婉，对季迎春道：“她想要寰宇的股份，司洲，你明知道她是在利用你！她想要的只有股份！”
季迎春却认真道：“那最好了，只要我还有股份在，她就不会离开。”
只要他身上还有她看得上的价值，她就不会离开。
真好。
顾老爷子简直不敢置信，他是被下降头了吗？
“你这个妖女，你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你非要毁了我孙儿吗？！”
姜婉打了个哈欠，微微一笑，“五年了，你们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遇到事就只会往女人头上推。可惜了，这次我不想接你孙子的锅，要不你问问他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缠着我吧。你要是有本事能让他离我远点，那就太好了。”
她说得很真诚，从语气到表情都很真诚。
可越是真诚就越是显出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慢，恨得人牙痒痒。
云嫣就在老宅养病，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她无法相信姜婉居然活着回来了！
她跑到没人的地方给顾凌云打电话，恶狠狠地质问道：“你不是说你会把姜婉带走、永远也不出现吗？你不是说你喜欢她，要独占她吗？！”
顾凌云却笑了：“这你也信？云嫣，实话告诉你，我之前都是骗你的，我不是为了拆散季迎春和姜婉才跟你合作的——我是为了搞死季迎春，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的！我和姜婉连十句话都没说过，怎么可能喜欢她！季迎春本来应该死在五年前，可是姜婉却救了他的命，坏了我的好事！那我当然要把她送回到季迎春身边，让这个救了他的人，再亲手毁了他。哈哈哈哈……”
“顾凌云！”云嫣咬牙切齿。
五年前，她派去的人没能杀得了姜婉，只毁了她的脸，人却被顾凌云救了。
云嫣本来打算告诉季迎春，顾凌云醒了的事，谁料顾凌云却先一步联系到她，一通声泪俱下的深情剖白，说他喜欢姜婉很久，想要把姜婉带走。他会保证姜婉永远不会再回来。
云嫣想，反正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没法拿姜婉怎么样了，就干脆答应下来，替顾凌云瞒住他醒来的事，条件是姜婉永远消失。
云嫣做了换心手术，终于是个健康的身体，可以永远和季迎春在一起了。
可季迎春却始终惦记着姜婉，也恨着她“杀害”姜婉的事，只把她关在老宅里，给她吃喝，却不准她出门，也很少来见她。
五年，她早已经气到发疯。
可她听顾凌云说要搞死季迎春，又不禁替他担忧起来。
云嫣悄悄回到客厅，正好看到顾老爷子对季迎春发火：“司洲，你糊涂！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惯着她？！你没听见她说什么吗！她把你当成什么！”
“爷爷，小点声。”季迎春蹙起眉，不太乐意的样子，“姜婉清晨才睡下，现在精神不是很好，容易被吓着。”
说完，他又低低在女人耳畔询问：“跟我回去补觉，嗯？”
姜婉转头就走，一句话都欠奉。
云嫣见状冲了出来，一下扑进他怀里，贪婪地吸取着他身上的味道：“司洲，司洲！”
“放开！”
季迎春大声喝止，甩开她，生怕被姜婉误会。
云嫣苦笑，看向那边听到动静却头也不回走出大门的女人：“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司洲。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回来吗？我告诉你！她就是个魔鬼！她是来索命的！她和顾凌云串通一气，她们要你的命！五年前就是顾凌云救了她，他想用姜婉报复你，司洲你千万不要上当……”
第二十一章 三天之内，让季迎春一无所有
听到这话，季迎春微微怔了怔，眸光瞬间深了许多，脸色也逐渐不好看了。
回到车上，季迎春没有马上开车。
姜婉就这么眯着眼睛假寐，根本不催促他，也不问他为什么不走。
季迎春看着女人的侧脸，有些发愣。
这两个月以来，她对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这种态度——随意、无所谓。
她不关心他在干什么，也不关心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甚至连他主动告知的时候，她也一副懒得听、听过就忘的样子。
从前的姜婉，并不这样。
她会对有关他的一切都十分上心，比自己的事情还上心。有时他忘了的行程，她会小心翼翼地喊他起床，等他穿好衬衫以后，给他递来一条领带：“今天戴这个吗？还是再看看别的？”
如果他选了她拿来的那条，她就会抿着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然后告诉他：“早饭也准备好了，快下楼吧。”
季迎春从来没想过，那是她几点起床，亲自张罗的早饭。
如今回忆起来，大概就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眸，日复一日的，卸下了他的心防。
如今回忆起来，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可他却清晰地记得她每一个生动的表情，每一句温柔的话语，像细密的针埋进了血管，每一寸呼吸间，疼到难以忍受。
这样也已经足够好了，季迎春想，那五年不知生死的等待和寻觅，才是真正的相思成灰。
至少她还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
他还奢求什么呢。
姜婉忽然睁开眼，想起了什么一般，道：“股份我想分给别人，是不是也需要董事会同意？”
季迎春长眸一眯，眼神有些深晦危险，语气却还是温和：“你想分给谁。”
顾凌云吗。
姜婉看出了他的变化，也不在意，淡淡道：“给丁丁。我没有孩子，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了。”
季迎春的心猝然一痛。
孩子。
她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提起那个，因为他不肯献血而错失了治疗时机的孩子。
“小娴，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季迎春忍着痛，艰难道，“只要你愿意，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不愿意。”
姜婉冷笑一声，随口道：“你不会跟云嫣生一个？换心手术做完了还不能生？”
季迎春没回答，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姜婉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方才那句话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味了，就好像她还在意似的。
果然，敏锐如季迎春，也第一时间抓住了端倪，“你介意？”
她还会在意吗。
这个念头让他一下子欣喜起来。
“我当然介意。”姜婉在他大喜过望的注视下稳住心神，一字一顿地，泼下一盆冷水，“那是我妈妈的命，季迎春。”
在男人僵住的脸色中，姜婉道：“托你的福，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让她活下来的代价是什么。”
她巴不得云嫣去死呢。
就像云嫣也想杀了她一样。
……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着，季迎春把姜婉宠得愈发不像样子。
经常公私不分地、病态地宠爱，让股东们对季迎春不成器的样子失望透顶，反倒是顾凌云，凭借着自己的谦卑和稳重，在寰宇集团的高层中，逐渐获得了认可。
姜婉是在一个午后接到了顾凌云的电话，对方说：“现在只需要董事长的印鉴，就可以更换集团的CEO了。老头子早就把印鉴给了季迎春，我传了印鉴的照片到你手机上，你在季迎春那里好好找找，三天之内拿给我，让他一无所有。”
第二十二章 回去睡吧
姜婉挂了电话，嘲弄一笑，从容不迫地起身，朝着季迎春的书房走去。
她早就知道，顾凌云想要毁了季迎春。
就连她会在温哥华的那场竞赛里和季迎春重逢，都在顾凌云的算计之中。
但姜婉没有拒绝。
相互利用而已，谁让他们目的相同呢。
为了看大厦倾颓的那一天，她苟延残喘地活了五年。
五年前，季迎春利用手中的权势夺走了原本属于她母亲的一线生机，又害得姜家破产、逼死了她父亲，甚至——他拒绝献血，直接导致了她腹中胎儿的早夭。
对这个人的感情，说是恨，都浅了。
姜婉打开了书房的门，房间里空无一人，季迎春早晨被集团强行召去开会了，真是个绝好的机会。
书房里的柜子都上着锁，电脑也有密码，她全都打不开。
姜婉烦躁地坐在椅子上，视线正对着的方向，忽然看到了办公桌上的相框。
照片里女人的笑容刺中了她的眼睛。
那是曾经热烈又灿烂的姜婉。
姜婉对那时的自己厌恶至极，再加上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心浮气躁，挥手就把相框砸在了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
“你在找什么？”
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
姜婉心中一惊，抬眼望过去，季迎春眉宇冷峻，站在门口深深地瞧着她。
“没……没什么。”
姜婉忽地有些心虚。
男人大步走近，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相框，像是捡起了什么稀世珍宝，目光落在照片上，神情也变得柔软。
“发这么大的脾气，谁惹你不高兴了，嗯？”季迎春把照片放回了桌案上，再次看向她。
姜婉心里很没有底，不知道季迎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了多少。
正想着该怎么解释，突然听男人淡淡问：“想用电脑？”
“哦，是。”
他送来的台阶，姜婉也就顺着下了，“想找电影看，你电脑有密码，打不开。”
“你自己没试试？”
“试了几个。”
岂止是几个？她连云嫣生日都试了，还是没打开。
“躺床上用Pad看不是更舒服？”
姜婉在男人莫名锐利的视线里，头皮有点发麻，沉吟片刻，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道：“你不是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在书房里陪你呗，在这里看电影也很舒服。”
男人闻言眯起了眸，半晌不语。
就在姜婉快要坚持不住败下阵来时，他说：“好。”
姜婉一愣。
他又道：“张妈说你中午没吃东西，我去给你煮碗面，放一个鸡蛋好不好？”
姜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此时此刻，她有点无法面对他的关心。
“那你快去吧，我自己找电影就行了。”姜婉连哄带骗地把他支走，男人临走前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嗯，找你喜欢想要的，密码是0410。”
听到男人说的那一串数字，姜婉又是怔愣，指尖微微刺入掌心。
她试过所有密码，独独没有试这一串。
……
季迎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回来时，姜婉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蜷缩着身子，在深色宽大的椅子里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连动作都极尽流浪的本能，紧紧抱着自己，眉头蹙着，不知道正在梦里经历什么。
就这，还说要看电影。
“回去睡吧。”男人低低地叹了一声。
第二十三章 最聪明的季迎春，偏偏就上了当
姜婉在他抱过来的一瞬间清醒了，眼底满是警惕，“你干什么？”
季迎春装作没看到她眼底的警惕，径直把她抱回了主卧，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姜婉看着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的男人，懵了几秒，气笑了，“季迎春你还真是装也装不了几个月，你答应过绝对不会碰我——”
男人什么也没说，将她挣扎的手拉高至头顶，单手按住了她的手腕，粗暴地吻住了她。
姜婉的反抗也无济于事。
季迎春撕开她的衣服，看到了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口，比脸上的伤口更为可怕。
他一寸一寸地吻着，心疼得厉害。
情至深处时，姜婉模糊间听到他在她耳边道：“不是我装不下去，是你。”
“你知道你的一个晚上有多少贵吗，姜婉。”
今天的季迎春别说是温柔了，连最起码的绅士礼节都没有了，他好像在尽情地发泄什么、报复什么，姜婉被折磨得欲生欲死。
男人一边疯狂极致地掠夺，一边喘着粗气道：“你一点都不亏，知道吗？呵……但是我也赚了。怪我对你着迷，怪我太想要你……”
……
第二天，姜婉睁开眼时，季迎春正在穿衣服。
看到她睁眼，男人淡淡道：“过来帮我打领带。”
姜婉好像没睡醒似的，又似乎是那几年婚姻生活让她对这件事早已形成了习惯，未经思考就扯了一件领带，熟练地给他系上。
男人吻了吻她，心情似乎很愉悦，“回去继续睡吧，我要去公司一趟。”
姜婉依言躺回床上，听到他出门以后，自己也迅速洗漱换了衣服。
今天的寰宇集团，热闹无比。
光是记者就来了一大群，除了高层以外，还有很多小股东和散户也聚集在楼下。
姜婉是在车上的广播里听到寰宇集团换了总裁的消息，事发突然，所有人都非常震惊。
现场闹哄哄的声音不停传来，很多人都在喊着要一个解释，甚至有人扬言要冲上楼砸了寰宇集团的董事办、要季迎春的命……
姜婉就在这样张弓拔弩的气氛中到达了顶楼的会议室。
更换总裁的表决会已经结束了，偌大的会议室里，光线昏暗，只剩下季迎春一个人坐在大班椅上。
姜婉微微怔了下，季迎春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独步云端的傲岸，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像一只斗败的兽，徒劳守着自己脚下的最后一寸土地。
他看到她，也不意外，而是弧度凉薄地牵起了嘴角：“你来了。”
姜婉愣了下，“你知道我会来？”
“季迎春如今无子无女，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你满意了吗？”
他脸上平淡如水的表情却冲击到了姜婉，她皱眉反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季迎春笑笑，“是知道你几年前假死逃生，和顾凌云联手回来对付我，还是知道你在我身边恃宠生娇，败坏我的名声，还是知道你偷偷拿走爷爷的印鉴，为了看我如今落到这个境地？”
季迎春看着女人眼底的失神，淡笑道：“小娴，你好像什么都变了，但是这种不自量力的固执，始终都没变过。”
你自己都知道把戏有多拙劣。
最聪明的季迎春，偏偏就上了当。
第二十四章 是谁教唆姜婉的父亲跳楼骗保？
云嫣也得知了消息，急匆匆从老宅赶来，一进会议室，看到这样一幕，上前就要扇姜婉的巴掌，“你这个贱人，你非要害死司洲吗？”
姜婉眼神一冷，刚要闪躲，云嫣的手就被人紧紧扣住。
是季迎春。
他疾步走来，拦住了云嫣，一把将她甩开，“谁给你的胆子你动她？！滚回老宅去，现在不是你出现的时候！”
云嫣被他吼住，哭哭啼啼不休，“司洲，我就说她不安好心，我就说她会毁了你……她和顾凌云联手做了这一切，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姜婉站在一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她只想问季迎春一句，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早些拆穿。
季迎春猜到她心中所想，自嘲地完了弯唇，道：“我总以为你会回头，我总以为我再对你好一些，能让你放下过去。我也总以为……你曾经那么爱我，舍不得这样对我。”
是他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