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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再有下次，你手下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说完，陆景元掸了掸衣袍，头也不回的出了东宫，独留劫后余生的太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
更深露重之时，陆景元才回了摄政王府。
经过别院门前，陆景元习惯性的往里头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苏紫雪的别院此时竟还有光亮。
陆景元进去一看，这才发现乃是小桃和君莫离在伺候昏迷的苏紫雪服药。
见陆景元来了，二人向他行了个礼后，君莫离方才解释道：“白日里我替苏紫雪小姐熬了药汁，奈何苏紫雪小姐此时昏迷不醒，药汁喂不进去，我便将那药炼成了丹药，方才才拿来给苏紫雪小姐服用。”
陆景元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他扫了一眼苏紫雪和苏慕雪别无二致的面容，心口不由得又是一窒。
这些年来，苏慕雪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多半是复命，亦或是领命，她鲜少有青天白日亦不戴着面具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刻。
因此，陆景元已经有许久没有细细的看过苏慕雪的模样了。
他还未来得及篆刻下她的容貌，他们就已天人永隔。

第十六章

此时的苏紫雪陷入了昏睡，不再有平日里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倒是显得更像苏慕雪了几分。
陆景元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哑声道：“好好照顾她。”
话毕，他便离开了苏紫雪的房间，竟反常的没有上前关切她。
或许，是得知苏紫雪稍显歹毒的真面目后，对她的感情已有变化了吧。
君莫离脸色复杂的看向陆景元的背影，匆匆将他方才炼制好的丹药交给了小桃后，便追上了陆景元的步伐。
“王爷，听说……苏紫雪小姐所中之毒，乃是太子下的手。”
陆景元颔首，但又忍不住说道：“说到底，还是她咎由自取。若非她要栽赃慕雪，怎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闻言，君莫离的面上出现了一丝哑然：“王爷此前不是最宝贝苏紫雪小姐了么？今个儿怎么……”
后面的话，君莫离没再说下去，陆景元却已然明白。
陆景元摇了摇头，声音已然飘远：“本王也不知为何。”
“或许是和紫雪已经十年未见，本王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幼时天真可爱的模样，竟不知她如今已完完全全变了样。”
“先是故意从本王这儿要走慕雪做贴身婢女，又带她一人出去游玩，突遇刺客。如今想来，紫雪她竟是从那么早的时候便开始谋划着要对慕雪下手了。”
“这又是何必，她已经比慕雪得到的太多太多了。”陆景元的语气中似是不解。
君莫离说道：“想必这世间，没有女人可以容忍一个和自己长着同样脸的人，倾慕自己的心爱之人，苏紫雪小姐也不例外。她会如此行事，想必也是因为过于在乎王爷。”
“只是……若王爷早早的知道，此乃苏紫雪小姐自导自演的圈套，王爷还会让慕雪给她以血换血吗？”
这一次，陆景元没有言语。
……
两日过后，昏迷了多时的苏紫雪方才悠悠转醒，竟比君莫离原本预估的三五日还要早上不少。
苏紫雪睁开了眼，看着头顶有些许陌生的粉色床幔，只觉自己头晕目眩，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守在床边的小桃见苏紫雪醒了，面露欣喜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一旁的君莫离也潋滟了笑意，吩咐小桃道：“小桃，你家小姐两日未曾进食，此时想必饿极了。你赶紧去膳房招呼厨娘做几道菜，我在这儿同你家小姐说会儿话。”
小桃得了令，提着裙子便往膳房跑了，房间内很快便只剩君莫离和苏紫雪二人。
君莫离扶着苏紫雪靠坐在床头，随即才面带笑意的询问道：“慕雪，你感觉如何？不愧是摄政王麾下最强的暗卫，服下了我药王谷独门炼制的强劲迷药，竟昏睡两日就醒了。”

第十七章

是了，面前这个和苏紫雪生得别无二致的女子，正是苏慕雪。
而真正的苏紫雪，已被君莫离葬在了后山的海棠树下。
君莫离听说，这两日，陆景元夜夜都会在后山的那无字碑前静默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慕雪揉了揉自己钝痛的额角，忍不住问道：“莫离，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还活着？小桃又为何唤我小姐？”
她分明还没吃下那冷香丸，便已昏睡过去。
就算她昏迷后，君莫离给她服下了那冷香丸，此时经历了以血换血之后，她也该是气若游丝，身子大不如前才对。
可苏慕雪此时分明感觉自己武功具在，只是身子有些软弱无力，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君莫离笑了笑，解释道：“慕雪，你还活着，以苏紫雪的身份，我并没有给你们以血换血。”
苏慕雪面露讶然，问道：“为何？那苏紫雪她岂不是……”
君莫离点了点头，“苏紫雪已死，我已把她葬在了王府后山的海棠树下。只是如今，你成了她，她却成了你。”
得知君莫离在她和苏紫雪之间选择了自己，苏慕雪苦笑一声。
“莫离，你胆子太大了，你该救苏紫雪的。”
君莫离道：“并非是我执意要救你，只是苏紫雪所中之毒乃是西域奇毒，就连用以血换血此等以命换命的方法，我也只有三成把握。”
“慕雪，你知道我的习惯，若非七成把握，我不会救治我的病人。更何况，苏紫雪中毒一事，本就是她咎由自取，她的确该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不该牵连上你这桩人命。”
“你替苏紫雪挡了一剑，于情于理都不欠她的，可她却如此栽赃你。苏紫雪早知你是她胞姐，她都未曾替你考虑过一分，你却为她做到如此，慕雪，这不值得。”
“你既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苏紫雪的圈套，为何还要去跳？分明她如今所享有的一切，也本是你该得的，你无需妄自菲薄。”
闻言，苏慕雪一怔，心中皆是苦涩。
她哪里是为苏紫雪考量，她分明是不想陆景元因苏紫雪的死而伤心。
是啊，她和苏紫雪一样，都是骁勇将军的嫡女。苏紫雪近些年来所受的恩宠，也本是她该得的。
可苏紫雪从小被养在闺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岂是她能比拟的？
更何况，在陆景元的心中，她们姐妹二人本就是云泥之别。
君莫离恍若看不见苏慕雪神伤的表情，继续道：“只是……我终究是存了私心，我骗了王爷。我骗他说活下来的人是苏紫雪，而死去的人是你。所以如今你活下来，却是以苏紫雪的身份活的。”

第十八章

“慕雪，你本就是苏紫雪的胞姐，如今我只是让你回到了你原本的身份上，你莫要怪我自作主张。如此一来，你便安安心心做你的高门小姐，无需再为主子出生入死了。”
闻言，苏慕雪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莫离何出此言，你我相识多年，更何况你救了我一命，我又岂会怪你。只是主子那……”
君莫离握住了苏慕雪的肩膀，正色道：“苏紫雪心思歹毒，并非王爷的良人。我此番救你，也是因为我不想看着王爷一错再错。慕雪，你苦恋王爷多年，我早已看在眼里，如今这样也算是得偿所愿。”
“你这前半生太苦了，其实本不该如此的，今后你便好好以苏紫雪的身份留在王爷身边吧。”
“我听闻骁勇将军夫妇即将回京，到时你终于能和父母团聚了。”
“只是，你须得记得，你如今是苏紫雪，切莫要让他人看出端倪。”
“好在平日里你都戴着面具，于是熟稔的人更是鲜少，只是在王爷面前你须得小心。”
“慕雪，放宽心。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苏慕雪和苏紫雪本就有八分相似，加之君莫离又极擅易容之术。
为了不让陆景元起疑，本该以血换血的时辰里，君莫离更是将二人的容貌彻底改得别无二致，想必仍谁来了都看不出端倪。
而且心细如发的君莫离，更是割了苏慕雪以及苏紫雪的手腕，伪装出了一副以血换血的假象，此乃一出天衣无缝的桃僵李代。
只要苏慕雪学着苏紫雪的行事模样，不在人前展露武功，定是谁也看不出来面前的人是苏慕雪而并非苏紫雪。
更何况，苏慕雪这些年来落下的一身疤痕以及习武多年在手上落下的薄茧，早就在当初换皮之时褪了个干净。
如今的苏慕雪，肤若凝脂，手如柔夷，倒是真真像个娇养闺阁的富家小姐。
几日相处下来，丽嘉就连向来贴身伺候的小桃，都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只是觉得自家小姐病过一场后，仿佛脾气好了不少，对此，小桃求之不得呢。
苏慕雪在房中调养了几日，方才出了房门。
这几日在床上躺了太久，苏慕雪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躺散架了。
苏慕雪已记不清，自己究竟多少年没有穿过女装了。
年关时，她特地买了身女装，私心想要在陆景元面前穿上一次。
可直到那衣裙在衣柜里落了灰，她都没能穿上它在陆景元面前出现过一次。
方才出房门时，小桃拿着几套衣裙问她要穿哪件时，苏慕雪都还有些不习惯。
看着这些颜色鲜艳粉嫩不已的襦裙，苏慕雪斟酌再三，还是选了那件水蓝色的。
像嫩粉、桃红这样的颜色，平日穿惯了黑衣的苏慕雪还是有些接受无能的。
换好衣裙，簪好珠花后，苏慕雪在铜镜前站了许久。

第十九章

苏慕雪没有想到，向来一袭黑衣，手握长剑的她，如今身着襦裙，头戴珠花，竟也能如此貌美。
刀尖舔血的日子过得久了，苏慕雪几乎快要忘记自己实则是女子的身份。
唯有在陆景元面前心跳不已的时候，苏慕雪才恍然记起，她原来不止是陆景元手中的一柄剑，她也是会爱恨痴嗔的一个人。
说起来，她已醒了多日，可陆景元却没来这别院看过她一次。
想到这里，她不禁询问着自己的贴身婢女小桃。
小桃也是一番哀愁的模样，“小姐，王爷先前是对您极好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自从那苏慕雪死了之后，就一切都变了，他变得不经常来这，有什么好玩的也不再送到您这里来，我前阵子听王府的侍卫说，王爷前几天跑去那苏慕雪的坟前守了一天一夜，小姐，您说王爷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或者……他直到现在才弄清楚，他真正爱着的，是那个苏慕雪。”

听到这句话，苏慕雪瞳孔猛地放大了。
她强压住心头震动，“别胡说，慕雪救了我，他……去看她，是应该的，都是为了我。”
这般解释过后，小桃不愿主子失宠，自然接受了这个想法。
可只有苏慕雪知发，方才自己听了这番话，心中究竟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以前做陆景元暗卫的时候，她每日在刀山火海里厮杀，日日都期盼着每日能多见主子一面，可如今，她不需要在刀尖上舔血了，她变成了万众宠爱的苏紫雪，却又有人告诉她，其实他心心念念的，可能一直是苏慕雪。
何其荒谬！
先不说这种想法本就不成立。
陆景元对待苏紫雪，是独一无二的娇纵，无条件的信任。
仅凭这点，便已是她苏慕雪穷尽一生也追寻不到的了。
此番，就连君莫离都知道了，这次事故乃苏紫雪一手操控的，陆景元不可能不知道。
可他知道了以后，也并未因此降罪于苏紫雪，顶多只是没有第一时间来探望她而已。
是了，苏紫雪虽歹毒，可只不过是连累死了他的一个暗卫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因为摄政王府内，最不缺的就是暗卫。
哪怕苏慕雪已经坐上了暗卫首领，得到了陆景元的特赦，又能如何呢？
她的贱命在陆景元心中，从始至终都是不值一提的。
可……分明她也是骁勇将军的亲生女儿啊……陆景元他一直知道的！
她和苏紫雪的身份分明一模一样，就连模样都生得别无二致，为何陆景元要如此区别对待？
说到底，还是因为苏紫雪对他而言始终是无法替代的，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替身罢了。
一母同胞又如何，容貌一样又如何？在陆景元的心中，她永远也不会是苏紫雪。
苏慕雪掩下心中万千愁绪，坐在凉亭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在这时，门口穿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第二十章

苏慕雪拿茶杯的手不禁一抖䧇璍。
因为不用回头她也能分辨的出来，来人正是消失了好几日的陆景元。
那日苏慕雪醒来之后，君莫离曾细细的叮嘱过她，苏紫雪的秉性。
如今她和苏紫雪的容貌已别无二致，谅是陆景元也分辨不出她二人。
只是她做杀手多年，目光冷肃，又向来擅长掩埋心绪，和颇有些娇气、感情自然而然流露的苏紫雪有些不同。
说起来，苏慕雪还得感谢陆景元这几日没来看她，否则她多半会在陆景元面前露出马脚。
可这几日她经由君莫离指点，又有小桃陪伴，已然摸清了苏紫雪的性情。
此时就连她说话的语音语调，都与苏紫雪大差不差。
严谨如苏慕雪，她甚至在这几日内还临摹会了苏紫雪的字迹，又翻看了一下苏紫雪书案上常看的书。
只要别让她跳舞，苏慕雪自觉她不会露出马脚，叫人看出她不是苏紫PanPan雪。
朝夕相处的这几日，就连苏紫雪的贴身婢女小桃，都没能看出来苏慕雪的异常之处，说明她学苏紫雪已经学了个八九分。
因此，在听见那脚步声渐进了之后，苏慕雪连忙起了身，屈膝向陆景元行了个礼，随后才抬头看他。
在陆景元身边做暗卫的那些时日，苏慕雪鲜少如此光明正大的盯着陆景元看，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卑躬屈膝，不敢抬头看他。
可此时她是苏紫雪，不再同他有主仆之别，也不用再像从前做暗卫那样，隐藏自己的情绪。
此时她是完完全全的苏紫雪，亦是完完全全的她自己。
因此，苏慕雪此刻看向陆景元的眼神，也不再似平常波澜不惊、冷静自持，而是肆意的展露了她对陆景元深埋在心底的情思。
只见她眼眸微亮，语气羞怯，学着苏紫雪往常的喊法，低声唤了他句：“景元哥哥……”
闻言，陆景元的脚步陡然一顿。
不知为何，分明平日里苏紫雪也是如此喊他，可今日却叫陆景元的心中生出了几分异样情绪。
陆景元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苏紫雪”。
眼波含情，眉梢嘴角都带着笑，一如过去看见他时的样子，可陆景元总感觉，她如今好像哪里有些不同了。
但谅是陆景元也绝对料想不到，君莫离竟敢大胆包天的将她们姐妹二人掉了包。
没看出什么端倪，陆景元淡淡应了声，随即在凉亭中的另一方石凳上坐了下来，“坐吧。”
苏慕雪原本下意识就要接上一句“属下不敢”，但她突然想起她如今是苏紫雪，便顺从的坐了下来。
苏慕雪已经记不清，她究竟有多少年没和陆景元坐在同一张桌上了。

第二十一章

自从多年前成为他的暗卫之后，他为主，她为仆，他们之间便再也不是可以同桌而坐的关系。
如今时隔多年同桌而坐，苏慕雪有些忐忑，她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而后主动的给陆景元倒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景元哥哥，喝茶。”
既然陆景元迟迟不开口，那她便只能这样来缓解一下二人之间的尴尬氛围。
此前苏慕雪从未见过陆景元和苏紫雪相处的场景，就连君莫离对此也所知甚少。
因此，苏慕雪只能猜测着苏紫雪可能会做的事情，来应对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她还记得，那日小桃说，苏紫雪此番从药王谷回来，是准备讨得陆景元的欢心，一举入主摄政王府为妃的。
念及此事，苏慕雪的心中不由得酸涩了一下。
她爱慕陆景元多年，却从未妄想过有朝一日，陆景元会娶她。
她所求的，从始至终便是能一直待在陆景元的身边。
可就连这点奢望，陆景元都不愿满足她。
一想到陆景元此前说不需要自己了，苏慕雪的心便密密麻麻的疼。
陆景元察觉她情绪的低落，抿了口茶水，问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听见陆景元和她说话，苏慕雪的心中不由得一跳。
她垂下眼睑，不敢对上陆景元锐利的目光，“我不知道景元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陆景元将茶杯重重一顿，厉声道：“当日分明是你捅伤自己，故意算计慕雪，却被有心之人利用，在刀上抹了剧毒。慕雪为了救你丧了命，你如今还在这儿装模作样？”
苏慕雪心中一怔，陆景元这是在为她出头吗？
怎么可能，想必他只是因为恼火苏紫雪的欺骗吧。
她学着苏紫雪娇滴滴的语气，辩解道：“景元哥哥，我当日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趁此机会将苏慕雪赶出王府。我只是不想王府中有个和我生得一模一样的人……我也不知道那刀上竟然有巨毒……”
陆景元握紧了茶杯，他又如何会猜不到苏紫雪这样做的本意。
只是她先是派人想杀害苏慕雪，后又使出计谋栽赃陷害她，将他耍得团团转，更是令苏慕雪丢了命。
陆景元不知他到底是在气苏紫雪的所作所为，还是在气苏紫雪的任性妄为害死了苏慕雪。
自从君莫离将“苏慕雪”葬在后山的海棠树下后，他这几日总是忍不住去那无字碑前站上一站，心中满是哀愁。
这些日子里，他习惯性的想要传唤苏慕雪，那个他亲手教导出来的、最好的杀手。
可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陆景元直到如今才发现，他曾经很爱面对着苏紫雪这张脸，是因为他的脑海中尽数都是她幼时可爱的模样。
可如今，他再度回想起来的时候，苏紫雪的面容却尽数被苏慕雪给覆盖了。
陆景元终于能够确定的是，他对苏慕雪有情，所以苏慕雪才一次次的从他这里得到例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她再也回不来。

第二十二章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陆景元的心中忽的没有了兴师问罪的心情。
苏紫雪固然罪大恶极，可若不是他下令让她们以血换血，苏慕雪又怎么会死？
苏慕雪早就看破了苏紫雪的计谋，可她之所以看破不说破，还不是因为她心悦于自己，所以心甘情愿的替他着想。
陆景元只觉得自己胸口堵着一口气，因着苏慕雪的死，他已经好几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了。
此时他已然不想再和苏紫雪争论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道：“罢了，如今再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她再也回不来了。”
她？
苏慕雪心下一惊，莫非陆景元问责苏紫雪，竟真的是在为她出头吗？
苏慕雪还没来得及依誮答话，只听陆景元的声音再度响起：“十年未见，我竟不知你的城府竟已如此之深。你最好把你那些心思都收起来，莫要再害人了。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下一次不会向你问责。”
苏慕雪收起心中苦涩，低低应了声“是。”
她因苏紫雪的恶毒而死，到头来竟只换来陆景元一句，“你以后莫要再害人了。”
苏慕雪恍然觉得，自己为陆景元尽心竭力的这十年简直可笑。
她十年的朝夕相处，倾心相待，竟敌不过一个和陆景元十年未见的女人。
果然，她作为一个替身，又如何能和正主相比？
陆景元虽有些纳闷，为何今日苏紫雪的话这么少。
按照以往，若他语气稍重了些，她立马便要眼眶含泪、撒娇求饶了。
可他如今心不在焉，便没去深究苏紫雪的反常，只以为她是在鬼门关走过一回，吓得寡言少语了些。
殊不知他如此这般冷淡的语气，在苏慕雪的耳里听来，属实是再正常不过的。
想起事发之前，苏紫雪对他说的话，陆景元又忍不住拧了拧眉。
“紫雪，我承认我之前想过要娶你，可这阵子以来，你对慕雪做的事，愈发让我觉得你面目模糊。”他语气微顿，沉淀了几天的话，如今说出来却并不觉沉重，只觉得如释重负，“我们之前的婚事，就此作罢吧，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为你另寻良人。”
苏慕雪心头一震，有些不明白陆景元为何突然要放弃与苏紫雪的婚事。
但她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因此带着哭腔为“自己”辩解。
“为何？景元哥哥，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为何要把我嫁给别人？天下人皆知，我是景元哥哥最爱的女人，你当初为了不让我嫁与太子为侧妃，甚至搅黄了我的成亲宴。即是如此，你为何不娶我……”
陆景元拧了拧眉，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苏慕雪拽住了陆景元的衣角，一双美眸已染上泪花，哽咽道：“景元哥哥，我从小在王府长大，王府就是我的家。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只想嫁给你……”
陆景元被她这双朦胧泪眼看得一怔，蓦的想起那日他赶苏慕雪出摄政王府时，苏慕雪的那句：“王府是慕雪的家，慕雪绝不离开主子！”
想到苏慕雪，陆景元不由得心一软，可心头的烦闷情绪却怎么也消散不去。

第二十三章

“你既不愿嫁给他人，便好好留在王府吧，但我之后……不能娶你了。”
苏慕雪松了口气，所幸陆景元没有逼着她嫁给其他人，不然这场戏她是绝对演不下去的。
至于嫁给陆景元，她是万万不敢妄想的。
于是苏慕雪说道：“能够留在王府陪着景元哥哥，我已经很开心了。”
看着面前这张和苏慕雪别无二致的脸，陆景元心头有些烦闷，想起母后还召他入宫，他便匆匆离开了苏紫雪的住处。
陆景元走后，苏慕雪终于松了口气。
他的气场太过强大，苏慕雪在他面前总是诸多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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