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远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转过身,周身弥漫着吓人的冷意。
徐枫双拳捏紧,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因为我喜欢江瑶。”
“但是她喜欢你。”徐枫自嘲地笑了笑,“刚好我看到你救了纪小姐后她就总是偷偷跟着你,所以我……”
“我原本只是想让她对你彻底死心,但我没想到你和纪小姐……”
说到这里,愧疚感彻底淹没了他。
谢书远一步步走到他身前,语气阴沉得似乎要滴出水来:“壹扌合家獨γ所以是你灌醉了我,也是你把纪安宁弄到我床上来的。”
徐枫惭愧地低下头,默认了。
“砰!”
谢书远狠狠一拳把徐枫的脸砸到一边,眼底瞬间布满了血丝。
这么多年他一直用各种方法伤害纪安宁,却不知,她原来只是个无辜的工具。
徐枫顶了顶松掉的牙齿,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对不起。”
谢书远胸腔大力起伏,他指着门口言简意赅地道:“滚。”
纪安宁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这么大的动静,她也只是偶尔瞥两眼而已。
谢书远的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纪安宁面前的。
“对不起。”
那一瞬间,那个混乱的夜晚突然在他脑子里变得无比清晰。
他记得纪安宁的生涩,记得她一直在推自己,记得自己进入时她的哀叫,还有次日醒来时床单上刺目的红色。
这些小细节都被当时觉得自己被耍了的自己忽略掉了。
谢书远蹲下身握住纪安宁的手,重复道:“对不起。”
他不仅夺去了纪安宁的初夜,还把她弄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你明明是那么胆小的人,”明明自己声调高一点就会惴惴不安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纪安宁漠然的脸飞快抽动了一下,只是谢书远没有看到。
晚上,谢书远看着纪安宁睡熟后,来到客厅从酒柜中拿出最烈的伏特加。
食道被刺激得生痛,但谢书远还是觉得不够。
一杯接一杯,茶几上的空瓶子越来越多,谢书远逐渐意识混沌起来。
“呕!”
没吃晚饭的胃经不住这样的摧残,开始绞痛起来。
冷汗涔涔打湿了额前的黑发。
谢书远蜷缩在沙发上,不由得想,胃癌该有多痛呢?
卧室门被打开,纪安宁慢慢走了出来。
谢书远按住胃部走到她面前:“怎么醒了?要喝水吗?”
纪安宁的眼睛扫过他汗湿的头发,最后停在了地上的秽物上。
她转过身向厨房走去,机械地张开嘴:“书远……胃痛……醒酒汤……”
谢书远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书远……胃痛……醒酒汤……”纪安宁边重复边打开了冰箱门。
心脏像是被无数小虫子噬咬着,传来细细密密的痛。
他以前总是和朋友出去喝酒,有时候也会喝得胃痛,纪安宁就会数落他不注意身体,然后给他煮上一碗暖胃的醒酒汤。
即使被谢书远伤得伤痕累累,即使心如死灰到要去自杀,但在谢书远胃痛时给他煮醒酒汤像是刻在了灵魂里,几乎要形成本能。
纪安宁没开厨房的灯,客厅的灯遥遥照进来,显得她身形格外单薄。
但她的脸上竟然带着笑。
谢书远走到她身后,下巴搁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对不起。”
一阵黑暗袭来,谢书远无力地倒了下去。
身体倒地的闷响惊动了纪安宁,她回头看了一眼,麻木的眼神竟慢慢清醒起来。
谢书远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点滴在旁边慢慢滴着。
周言连忙把床摇高了一点:“谢总,您急性胃炎晕倒了,多亏纪小姐联系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谢书远正头痛欲裂,闻言手一顿,狐疑道:“纪安宁联系的你?”
“是啊。”周言按铃叫医生过来,“我看纪小姐说话挺正常的,应该是恢复了吧。”
“那她现在人呢?”
“在家里给您煲粥呢,您现在只能吃流食。”
谢书远一把拔掉针头,纪安宁清醒的消息让他在医院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周言在后面追着:“谢总,您的点滴还没有打完呢!”
回到家后,厨房果然飘来骨头粥的香味。
不知怎地,谢书远竟然有点不敢走进去。
正好纪安宁端着粥出来,迎面撞上了谢书远,两人默默对视,一时无言。
最后还是纪安宁打破了沉默,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碗往餐厅走:“过来喝点粥吧,你的胃还痛吗?”
谢书远沉默地在她对面坐下。
粥被文火炖得烂软,香味扑鼻,上面撒着翠绿的小葱花。
可谢书远记得纪安宁是不喜欢吃葱的。
热气在两人之间弥漫,谢书远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道谢:“谢谢,你自己身体还没好呢。”
长久的思维停滞让纪安宁还是有一点迟钝,她慢慢地说道:“这些日子,谢谢你,给我治病。”
谢书远地手倏地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搅着粥:“没事,举手之劳。”
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尴尬。
好在马上就有人来打破了这份尴尬。
徐枫头发凌乱,眼下乌青,见到纪安宁神智清明的样子吃了一惊:“纪小姐?”
纪安宁温柔地笑了一下:“徐医生。”
谢书远疑惑地看着她:“你记得他?”
徐枫解释道:“分离性木僵一般不存在意识障碍,木僵解除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的。”
纪安宁又笑了笑:“也谢谢你,徐医生。”
谢书远冷笑一声:“你又来做什么?”
“我没想到我的一念之差会让纪小姐变成这样。”徐枫把一头乱发抓得更乱,“我是真心想治好纪小姐的。”
“你是觉得我找不到更好的心理医生?”
徐枫毫不畏惧地迎上谢书远森寒的双眼:“比我优秀的医生比比皆是,但绝对不会有比我更尽心的医生。”
谢书远冷冷看着他,似乎是在评判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纪安宁打破两人的暗潮汹涌:“我真的不会再自杀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谢书远呼吸一窒,她永远是这样,即使遍体鳞伤的是她自己,首先担心的却是给别人带来不便。
这么善良的人,自己究竟为何会误会她是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爬自己的床?
骨头粥的热气慢慢散去,谢书远艰难地开口:“当年的事,还有你妈妈……我真的非常抱歉。”
“你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纪安宁转向谢书远:“前些日子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一切都是误会,我没有怪你。”
但三年来积累的伤痛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忘却,谢书远心里明白她不过是在硬撑罢了。
“这些日子已经非常打扰你了。”纪安宁看着谢书远,认真地说:“你能打开门禁,让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