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默默和自己说。
倒杯咖啡而已，不会死的。
云溪泡了两杯美式，端进总裁办公室里。
靳名修坐在办公桌前，面无波澜，冷静理智，和平时的他没什么两样。
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两圈，腕骨薄瘦雪白，他的手腕也很漂亮。
指间握着钢笔，百无聊赖的转着圈。
云溪在沙发上看见了秦岁宁。
她今天穿了件很惹眼的红色丝绒吊带裙，波浪卷的长发，艳光四射。
秦岁宁的美，是很张扬的美。
五官精致，眉眼漾着媚意。
秦岁宁懒洋洋趴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在空中翘起双腿俏皮的打着鱼摆，手里胡乱翻阅他的书和文件来打发时间。
可能是嫌无聊，随便扫了两眼就扔到了一旁，她说：“靳名修，你这儿装修不是黑就是白，怎么那么严肃无趣？”
云溪看着秦岁宁的背影。
听见她大大方方直呼靳名修的名字，竟然有些羡慕。
靳名修有洁癖，也有强迫症。
办公室里的文件，就算是连总助也不敢动。
到秦岁宁的手里，成了她想扔就扔的存在。
也许是察觉到办公室里的另一道目光。
秦岁宁缓缓回过头，看清云溪的脸后，挑了挑眉，勾起红唇，笑得意味深长。
秦岁宁打量她的目光很冷，掩着攻击性，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歪着头看向靳名修，问了问：“这是你的秘书？”
未曾等到回答。
秦岁宁慢慢站起来，撩了撩头发，走到靳名修的办公桌前，“你怎么用这么漂亮的秘书？”
靳名修习惯了秦岁宁阴阳怪气的性格，他看了眼云溪，先让她出去。
靳名修不太喜欢被人窥探隐私。
哪怕这个人是云溪。
他和云溪。
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互不相干。
各自满足各自的需求。
履行遵守契约婚姻合同上的条款。
靳名修最不喜欢在工作关系上添加一些私人感情。
云溪正好也不想在办公室里待，转身就要走，秦岁宁忽然间叫住了她，懒懒散散开了腔，“咖啡有点烫，我喜欢喝冰的，麻烦这位秘书小姐重新去做一杯。”
云溪早就被生活打磨了棱角，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屈辱。
曾经为了母亲在ICU里的医药费，在秦家的大宅前跪了一夜。
她曾经也很有骨气，但是骨气真的太不值钱了。
云溪一点私人情绪都没表现出来，继续维持她好秘书的人设，“好的。”
云溪出去的时候，甚至贴心的关好了办公室的房门。
她的指甲都被她掐白了。
程安和小助理围上来逮住她就问：“厉总和秦大小姐在办公室里干什么呢？”
云溪揉了下眉心，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两个小姑娘：“喝咖啡。”
程安好像很失望，怅然问道：“就这样吗？”
小助理的表情也很失望：“没有天雷勾地火？！”
云溪很淡定：“可能还没来得及。”
她接着说：“我得重新去泡咖啡了。”
程安心直口快：“这个秦大小姐还挺难搞。”
第19章
*
办公室里。
靳名修撂下手中的钢笔，依然很平和，说话一针见血：“你折腾她干什么？”
被当众拆穿小心思的秦岁宁脸上多多少少有点挂不住。
她恨云溪已经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是当她知道云溪和靳名修结婚领证的时候，真的恨不得回来要她的命。
靳名修是喜欢她。
但是靳名修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爱她。
秦岁宁抓不住这个人。
他仿佛是悬在月上的天之骄子。
清冷疏离，她总觉得走不到他的心里，永远都还隔着几分距离。
靳名修也绝不是会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
他冷静的近乎可怕。
像一台精密的仪器，绝不允许自己出错。
他不会为谁失控。
也不会因为失去了谁，就活不下去。
秦岁宁太贪心了，她想要靳名修无底线的、所有的爱。
可是靳名修并不会让步，她和他闹过很多次分手，也复合了很多次。
最后一次，她赌气说自己要出国了。
靳名修没有挽留，淡淡地说你开心就好。
秦岁宁被气得流眼泪，靳名修看着她流泪，笑吟吟的说：“我这不是随你的愿，你还不开心？”
从回忆里抽过神。
秦岁宁眼神冷了冷，“靳名修，你心疼她？”
靳名修沉默了两秒，懒洋洋开腔：“随你怎么想。”
玻璃门笃笃响了两声。
三秒过后，云溪端着新泡好的咖啡进了办公室。
秦岁宁这次倒没有挑刺，等云溪离开之后，她借口要去上个洗手间，跟着走了出去。
云溪被秦岁宁堵在洗手间的门口。
这会儿四下无人。
秦岁宁也懒得和她装了，冷冷看着她，“妹妹，好久不见。”
云溪听见她叫自己妹妹都嫌恶心，也许秦岁宁早就忘记了，她是秦北山背叛婚姻的证据。
“是挺久的了。”
秦岁宁最看不惯的就是云溪冷冷淡淡的模样，还以为自己是高贵的千金小姐。
傅家的人，死的死，散的散。
她凭什么？
秦岁宁莞尔：“傅阿姨还好吗？”
云溪抿唇，正准备说话。
秦岁宁忽然靠近了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细语笑着问：“还没死呢？”
云溪抬手朝她挥了过去，被秦岁宁拦在半空。
云溪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反应极快，挥起另一只手给了秦岁宁一耳光。
秦岁宁好像被打懵了。
脸上迅速泛起了红。
秦岁宁抬起脸，“你敢打我？”
云溪这巴掌力道不算重，她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能发挥全部的力气。
秦岁宁很快就调整好自己，这一耳光还有头发挡了挡，不算太痛。
她说：“我听说傅阿姨还在医院里续命，就算有朝一日醒过来又怎么样？”
秦岁宁漫不经心抽出湿巾擦了擦脸，接着说：“傅阿姨知道自己续命的药是靠宝贝女儿卖身换来的，怕还是要从十楼跳下去。”
云溪的脸很白，唇色惨淡。
过了会儿，她对上秦岁宁的眼睛，她忽的笑了笑，说：“我跟了靳名修也不亏，你说是吧？”
第20章
云溪不准备和秦岁宁在洗手间里纠缠，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秦岁宁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抱着双臂，以睥睨的姿态看着她，笑着淡淡问了句：“靳名修爱你吗？”
云溪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靳名修不爱她。
在床上只有身体的欢愉。
为了满足他的需求。
他对宋云澜她们可能都有微不足道的感情，也许是喜欢她们的脸，也可能是喜欢她们的性格。
每段露水情缘，起码是有过怜惜的。
唯独对她，是履行契约的工作伙伴，是假扮夫妻的演员，就是没有爱。
上学时，靳名修和秦岁宁谈恋爱之前，也有过几个绯闻女友。
无一例外，全都是长得很漂亮，身材很出挑的大美女。
他不喜欢文静的、没有性格的女孩。
靳名修一向欣赏的都是宛如红玫瑰那般热烈绚烂的人。
云溪抬起没表情的脸：“他爱不爱我一点儿都不重要，我不在乎。”
秦岁宁深深笑了起来：“是吗？”
说着秦岁宁又往前走了两步，她穿着高跟鞋，个子比云溪要高。
她微微弯腰贴着云溪的耳朵，红唇微勾：“高中那封被贴在黑板上的那封情书，是你写的吧？”
云溪用力攥紧了手指，才没有失态。
这件事过去了很久。
久到她几乎都快忘记了。
毕业之前，云溪鼓足勇气写了封告白的信，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塞进靳名修的抽屉里。
他们读的是贵族学校，教室里并没有装监控。
后来那封信，被靳名修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追他的人实在太多，往他抽屉里塞情书的女孩也数都数不过来。
不知道是谁把她写的那封信捡了出来。
裁剪掉了她的姓名，贴在了黑板上。
班级的同学哄堂大笑，对着一封青春期少女写下的告白信犀利点评。
甚至有人故意念出书信里肉麻的内容。
喜欢一个人在他们眼里好像成了一种错。
少女勇敢炙热的爱，被当成了羞辱人的手段。
云溪看着她，“是你贴的？”
秦岁宁没有承认，“谁知道呢。”
她又笑了笑：“真是可怜，靳名修永远都看不上你这样的人。”
卑微、低贱，一文不值。
秦岁宁如愿看见她渐次白下去的脸，解了口气之后趾高气扬离开了洗手间。
她在靳名修面前当然是另外一种样子。
温柔善良，活泼开朗，有点小性子。
秦岁宁没敲门，轻车熟路进了靳名修的办公室。
她大胆合上他面前的电脑，说话像是在撒娇：“我今天画了这么漂亮的妆，你都不怎么看我？”
靳名修抬眸，好像真的认真打量了两眼她的妆容：“不画更漂亮。”
秦岁宁记得以前靳名修就说喜欢她素颜的模样，他这个人刻板的时候很刻板，喜欢极致的妩媚，又要有干干净净的清纯。
秦岁宁红了眼睛，靳名修总归是心疼她的眼泪的。
她也擅长对他示弱，“靳名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靳名修抬起眼，温声提醒她：“秦岁宁，用不用我帮你回忆一下，当初是你先抛弃我的。”
秦岁宁这不是玩脱了嘛。
她早就后悔死了。
秦岁宁从此也清楚了靳名修不会被掌控。
她垂着脸，可怜兮兮流着泪。
过了会儿。
男人叹息了声，给她递了块干净的手帕，“别哭了。”
秦岁宁已经哭得梨花带雨，一颗颗眼泪簌簌往下落。
靳名修沉眸望着她：“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明天眼睛还会肿。”
云溪真的不想再进总裁办公室。
但是越不想怎么样，就越要来什么。
云溪拿着需要签字的文件，推开玻璃门，才露出一点缝隙。
隔着一扇门。
她正好听见靳名修说的这句话。
云溪有瞬间的失神，还记得前几天的晚上。
靳名修无动于衷望着她的眼泪，语气淡淡的说眼泪解决不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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