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妍侧脸看向季衍阳。
她刚刚进屋时没开灯，没注意到他就睡在客厅沙发上。
“你说我过分？”太过难过，以至于喉咙梗塞，声音沙沙的，不自觉带了一丝哭腔，“你因为她抛下我，不过分吗？她随便扯个理由让你抛下我，不过分吗？”
颜妍虽然竭力忍耐，但语气依然很冲，带着强烈的质问。
季衍阳不喜欢她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不耐烦的解释：“卿卿被变态骚扰，我要是不来，她出事了怎么办？”
颜妍用力咬住下唇，克制着近乎崩溃的情绪，“她可以找别的朋友帮忙，你也可以找人来帮她，你明明有时间赶回去的……可你没有！”
失望，从明亮的眼底涌出，慢慢吞噬着什么。
颜妍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冷漠。
季衍阳看着，心口忽然涌出一丝慌乱，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多少给她带来了伤害，他抓住颜妍的手，像以往一样轻声的哄：“好了，你别气了，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别怪卿卿。”
两人一起长大的，季衍阳深知颜妍是个心软温柔的性子，把她弄生气了，说点软话，哄一哄，也就过去了。
之前两人一直是这种相处模式，他以为这次也不例外。
颜妍安静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复杂，当着颜卿的面，她没有甩开季衍阳的手。
只是，以往让她觉得温暖安心的大手，这一刻再不复从前的心动。
颜卿目光闪了闪，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婚礼都变成一场笑话了，颜妍还能跟季衍阳和好？
“姐姐，这件事怪我，都是我太胆小了，阿野那么爱你，你一定要原谅他。”
她真情实意的劝，把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季衍阳看了，眉目一动，“卿卿，颜妍最善解人意了，她不会怪你的，放心吧。”
颜妍听着两人的一唱一和，心里血气翻涌，差点把牙齿咬断。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两人，也不想跟他们虚与委蛇。
“你们走，我要休息了。”
颜卿看似蒙了一下，无辜不解的开口：“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这栋公寓是爸爸买给我的啊。”
委屈的表情，好像被谁欺负了。
颜妍皱眉反驳，“你胡说，这栋公寓是我考上A大，爸爸买来奖励给我的。”
颜卿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讥讽，委委屈屈地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房产证指给颜妍看，“姐姐你看，上面写的我的名字，这房子是我的，姐姐你为什么要跟我抢呀？”
看到房产证上确实是颜卿的名字，颜妍愣住。
颜卿格外无辜地又说：“这房子是我考上C大，爸爸买来奖励给我的，什么时候变成姐姐你的了？”
颜妍完全蒙了，一句话还没说，颜卿已经只顾自哭上了。
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的委屈，“我也喜欢阿野，但为了姐姐，我一直藏着这份喜欢，姐姐明明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来跟我抢？”
颜妍脑海里滑过很多画面，她慢慢转头看向熟悉的卧室，熟悉的客厅，天蓝色的窗帘、米色沙发、浴室地面带锦鲤图案的瓷砖，全是她装修时一手挑选的。
自从高敏霞带着颜卿来到家里，她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
高敏霞的枕边风，颜卿抹了蜜的嘴，让颜浩宇经常被哄得团团转，眼里再也没有她这个前妻的女儿。
为了博得他的青睐，也为了能在家里安稳长大，她只能努力读书，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她成了颜浩宇的骄傲。
她考上全国双一流A大一类本科重点专业，而颜卿只勉勉强强上了普通院校的三类本科。
颜浩宇亲口说的奖励她一套公寓，到头来，房产证上的名字却是颜卿！
更可恶的是：他们眼睁睁看她高高兴兴地花大价钱装修，当她装修好想要住进来时，却告诉她房子不是给她的。
颜妍想笑。
又想哭。
这么多年，她好歹一直称呼高敏霞阿姨，也很多次被颜卿蛊惑，拿她当亲妹妹对待。
没想到一大家子合起伙来耍她。
耍她就算了，现在还倒打一耙，偏偏……季衍阳信了。
季衍阳脸色难看，用力把颜妍往外拉，“卿卿那么懂事，你看看你，有做姐姐的样子吗？”
颜妍痛到极致，非但面无表情，嘴角还弯出一丝笑意。
她挣脱不开季衍阳的钳制，被他轻而易举拖出房子，拉到楼下塞进车里。
他感觉丢脸似的拍了一下方向盘，“你想要公寓跟我讲，我会买给你，怎么能跟卿卿抢？”
颜妍歪头，看怪物似的看着发飙的季衍阳。
在季衍阳眼里，颜卿什么都是对的。
他知不知道是他们欺负了她啊。
他知不知道他一口一个卿卿，她心里有多难过啊。
他知不知道，她已经彻底失望心如死灰了啊。
他不知道，他以为她还是原来那个他说东她就不会往西的颜妍。
“我送你回家。”季衍阳脾气下去才发动引擎送颜妍回家。
颜妍歪头看向车窗外，这时候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再过两个小时就天亮了。
“我住酒店。”她平静吐字，已经不想回颜家看那些虚伪的嘴脸。
季衍阳看她一眼，也没反对，把车开到四季酒店，办了入住。
颜妍没带衣服，洗完澡出来时只裹着浴巾，没想到季衍阳还没走。
他站在窗边抽烟，背影高大挺拔。
转头看到颜妍出来，眼神一暗，“我也去洗澡。”
听话音他是要留下。
颜妍抬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睡。”
季衍阳已经来到她的面前，目光落在她白皙如玉的肩头，“本来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颜妍盯着他的眼睛，被热水蕴出红晕的脸上浮现一抹脆弱悲怆的笑，“反正我们又不是没睡过，以后再说吧。”
她真的累了。
累到无力应付曾经的爱人。
季衍阳没看出颜妍的异样，想到两人曾经的种种欢好，低头热热地笑了笑，“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事联系我。”
他语气轻松，仿若之前很多次不经意间的离别一样。
颜妍敷衍地点点头，看着他离开。
季衍阳走后，颜妍躺到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其实当年她妈妈离开之时想要把她带走的，但她留恋季衍阳，决定留下。
结果，爱了这么多年，一败涂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