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生活过的比我想象的要快活许多。
十朔的蛮夷已经交了降书,凌安平更是升为明威将军,是军中响当当的人物。
他也终于有空闲的时间陪着我一同打打马球、投投壶。
每一次遇见赵渊的时候都能瞧见站在他身侧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我能清晰感受到她的目光,却从未在意过一次。
我在意的是,这马球打中了几分,这投壶进了几支。
我在意的是,我的是否愉悦顺心,我的夫君是否敞怀快乐。
终于,赵渊对凌安平发出了邀约。
他不放心我一人在府中,怎样都要将我带上。
我特意叫人将自己装扮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富丽。
聚香阁的菜肴是京都最最好的存在,今日我也吃得格外满足。
要是坐在对面的徐凤婉脸再臭一点我会吃得更香。
徐凤婉将赵渊和凌安平都支走,才取下面纱狠狠地看着我。
「徐梅,我劝你收敛一点,你现在顶着的是我的身份。」
我将酱肘子塞进嘴里才看了一眼徐凤婉。
她不说我都快忘了我原来叫做徐梅。
我擦了擦嘴角,才正眼瞧她,我们很少这样面对面,不戴任何东西地对视。
以前是她不愿,如今是她不能。
徐凤婉面色枯槁,精神不佳,似乎最近过得并不太好。
看见她这副模样,我就格外开怀了。
「我与夫君恩爱不知要收敛什么。」
「你无耻,果真就是一个贱婢,不要脸的东西!」
徐凤婉气急,嘴里吐出各种污言秽语。
我就淡淡地看着她逐渐癫狂,心里却是无限的快意。
现在的她仅仅只是觉得不爽不快,而我要她将我之前所吃过的苦头全都尝一遍。
包间的门被推开,徐凤婉慌乱地将面纱戴上。
我看着她,轻轻笑着,如今只能活在面纱之下的,是她。
凌安平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准备离开,却被赵渊拦住。
「凌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
凌安平一把将他推开:「抱歉,我眼瞎但不代表心盲,赵祯于我如兄弟,手刃兄弟之事我自觉做不出来。」
说完很是帅气地转头离开,哦,还不忘帮我把刚才逛街市买的饴糖拿上。
回家的路上他捏了捏我的手,小声询问:「冷香不怕?」
冷香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名,可从未有人在意过。
我摇摇脑袋,笑得格外轻松:「与夫君一起,冷香向来不怕。」
他听到这话也很是妥帖,哼着小曲往家中走。
不出所料地,第三日我夫妻俩就被请进了宫。
赵渊要定凌安平在围场谋害前太子赵祯之罪,而我作为他的妻子要一同前去。
我在马车上笑得直不起腰。
徐凤婉怕是不知道,她以为自己费尽心思做了一个完美的局。
实际上她也不过是局中一枚棋子。
第十一章
大殿之上,凌安平卸甲弃械牵着我的手缓缓走向正中央。
赵渊正穿着蟒袍眼神狠毒地盯着凌安平,旁边还站着一个用面纱将脸遮住的女子。
凌安平粲然一笑行了一礼:「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我跟随着他微微欠身。
「凌安平,你在围场意图谋杀前太子,意欲何为?」赵渊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凌安平看着赵渊缓缓出声:「我当时正在十朔,何来精力谋杀前太子?我又有何理由杀了前太子?」
赵渊将目光转向我,语气轻挑:「自然是因为你怕太子抢了你的心上人。」
他话音刚落,大殿门口就传来一声嗤笑,前太子赵祯坦坦荡荡地走了进来。
赵渊有些愣神,毕竟赵祯这个时候理应被禁足在家中。
赵祯上前向皇上稳稳当当地行了一礼,才站起身来立在我与凌安平的身侧。
「当日暗杀我的人,所用的箭矢确实只是普通箭矢,但刺客未想到徐家大小姐会与我一起狩猎,所以情急之下便用了自己曲部的箭矢。」
赵渊僵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下来。
我抬眼看向周围,神色自然,不流露半分情绪。
赵祯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这曲部的箭矢格外有意思,并非简单的箭头,还带了两个弯钩,但凡被射中的人拔出时必定带有血肉,留下难以愈合的特殊伤口。」
凌安平朝着皇上跪了下去:「吾妻身上两处伤口确实有这样的特点。」
我扫视了一眼戴着面纱的女子,也不急不缓地行了一礼:「民女愿让医女一验。」
过了许久才听见上面缓缓传来了一声:「准!」
事情的发展要比我想象的更加顺利,医女验完伤之后如实禀报了皇上,而这个箭矢只有赵渊的曲部配有。
而证据也不止这一点半点。
贿赂官员的银子,赈灾时克扣的灾银,勾结官员意图不轨的证据被赵祯一样样全部搬了出来。
赵渊,狼子野心,居然将刺杀皇帝都提上了日程。
这原本就是赵祯与皇帝一起设的局,一个清肃朝堂、拔掉毒瘤、斩草除根的局。
徐家的御史大夫自然也在其中,我假心假意地求了几句情,好歹将其性命保了下来。
却被皇帝一挥手派去了边境做知府,下月启程。
我的眼神向来好,只是轻轻一瞄就看见了徐凤婉颤抖的身子,她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站在凌安平的身侧神色坦然。
真不知现在怀着罪臣之子的徐凤婉是怎样的心情?
大抵是我心胸狭隘,如今见她不喜,我便快乐得不像样子。
我同样也知晓,她绝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第十二章
我在家中歇息了几日,就听闻赵祯又被封为太子。
凌安平边给我画着眉边说道:「这本就是应该的,皇子中也不止赵渊一人有野心,可这一次赵祯那小子拔出来太多不作为又吸食百姓骨血的人了,这太子不给他不合适。」
我侧眼看了看他,五官飞扬,神采奕奕,真的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你懂朝政?」
「你也太瞧不起你家夫君了。」他轻哼一声,伸手抚摸上我的面颊,在侧脸的伤口处反复摩擦。
「还疼吗?」
我摇了摇脑袋,这么久的时间,疤痕都成了淡淡的一条颜色,怎么还会疼呢?
他愣了愣,从怀中掏出了一条手绢小心求证是不是出自我手。
正是我当年帮徐凤婉绣的那条手绢,上面的针头都还略显稚嫩,除此以外还有淡淡的血迹,明显是他上战场时也随身携带的东西。
看我发呆,凌安平这才喜滋滋地将手绢藏进自己的衣服中,嘴中还念叨着,赵祯那小子没骗他。
我也粲然一笑,有些东西并不需要点透。
过了半月后,皇后邀我去宫中坐坐,说是有事相商。
我抬手算了算,距离徐家离城的日子不远,徐凤婉这是等不住了。
凌安平小心地将我送上马车,满脸的担忧,我朝他笑了笑,开始掰着指头要吃的,龙须酥、雪媚娘、枣糕,还有聚香阁新出的烤乳猪,我全部都要。
他这才露出了笑脸,嘱咐我一定要按时回家吃饭。
我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必太过于担心。
相比起凌安平,我更加平静甚至还隐隐有一丝兴奋。
他或许不清楚京都贵女该怎么做,可我清楚。
我不仅清楚京都贵女的做派,更清楚皇家需要怎样一个将军夫人,怎样一个徐家大小姐。
宫里的万锦苑现在正是百花热闹的时候,与皇后坐在同一侧的是没有任何遮掩的徐凤婉。
我先是上前规矩地行了一礼,之后便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
我能确保我的每一个动作规矩又自然,即使是最严厉的教习嬷嬷也挑不出半丝错处。
皇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身侧的徐凤婉,眼里来回透着探究,最后将手搭在了面前那束花上。
「这月季和玫瑰就是相像,有时本宫也分辨不出呢。」
徐凤婉显然听不懂皇后在说什么:「皇后娘娘,花可以改日再赏,可这个贱婢在大婚时顶替了我的身份,还将我关了起来,我爹娘都可以作证,她这是欺君之罪,实在不能就此放过!」
我用手绢遮了遮往上翘的嘴角:「玫瑰和月季的不同,自有明眼人看得清楚。最重要的,是无论玫瑰还是月季,都不该痴心妄想成为牡丹。」
皇后抬眼,眼里似有惊喜,随即又将眼神收了起来。
「这位姑娘所说,你可有话可辩?」皇后看向我,似有试探。
我依旧不急不缓,轻轻说道:「不过是长了一张与我相似的脸,便以为自己就是将军夫人了?真是不知轻重的奴婢,竟说这样的话污您的耳朵。」
徐凤婉很是不服气,玉手在桌上一拍,叫来下人将莫大娘带了上来。
皇后神色温柔地询问着莫大娘,让她在我与徐凤婉中挑出一位真正的徐家大小姐出来。
莫大娘跪在地上,将手指向了我。
我还未开口说话,徐凤婉便急切地说道:「你莫忘了西郊庄子上的那位!」
我抬眼,直直地盯着徐凤婉。
她向来以为我只是恰巧与她长得相像,却不清楚我娘便是徐家老爷第一任妻子,作为同胞妹妹的大娘子在我娘生我那日下了死手,诬陷我娘与外男私通,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杂种。
好在我是命大的,莫大娘本是我娘的贴身丫鬟,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与庄子里农妇所生的死胎做了调换,这才保下了我的命,大娘子在下人房内找到我那一日,就派人硬生生拔了莫大娘的舌头。
可莫大娘向来无子无孙,能够让她牵挂的,也就只有一人,我的母亲。
相关Tags:心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