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爷爷不停往她碗内夹菜。
还笑着说:“多吃点,你们夫妻一个是机长,一个是副机师,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这样你们才能把别人的家人安稳送回家。”
乔莫笙握筷子的手忽然一抖,想到医生的诊断,忍不住开口:“爷爷……”
可望着爷爷脸色的皱纹,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顾老慈爱问:“怎么了?这菜不合胃口吗?”
乔莫笙忙摇头:“不是,饭菜很好吃,只是想说予泽没吃到,真是没有口福。”
“没关系,过两天再带他来,团圆饭也不是非得除夕夜吃。”
老人乐呵呵笑着,满眼期待。
乔莫笙装作低头扒饭,将眼泪都藏在眼眶里,不敢应。
十年前的空难,父母去世,只剩下自己和爷爷相依为命。
她知道,爷爷其实最盼望团圆……
吃完年夜饭。
送爷爷去卧室休息后,乔莫笙回到客厅,听着电视里面热闹的氛围,卧在沙发上半梦半醒。
梦里,她见到陆慕沉决绝离去的背影。
无论她怎么求,他都不肯回头。
他不要她了……
“嘭”!窗外烟花炸开。
乔莫笙猛然惊醒,大口喘息,但心慌怎么也压不下去。
拿出手机一看,已经过了十二点。
微怔过后,乔莫笙点开微信上置顶的对话框,给陆慕沉发了句:“新年快乐。”
下一秒,页面却弹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您已经不是对方好友。”
新年第一天第一个小时。
陆慕沉给她的新年礼物,是删除。
乔莫笙有些呼吸不畅。
她一时间,竟想不明白陆慕沉为什么要删除自己?
他是只想删除联系方式,还是想删除她这个人,同她彻底划清界限?
越想,空气就越冷。
新的一年,好像一点期盼都没有……
转眼,年假结束。
乔莫笙一回到公司,就被塞了一把喜糖。
喜糖的包装很精美,看得出来主人很用心,她眼中流淌羡慕。
因为陆慕沉不喜欢被关注,所以公司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夫妻。
“恭喜。”
她话音刚落,同事却说:“这可不是我的喜糖,是商机长和他未婚妻带来的。”
乔莫笙一懵,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喜糖是谁的?”
陆慕沉和他的未婚妻?
那自己算什么?
下一秒,同事的惊呼声响起:“商机长来了!”
乔莫笙转身望去,眼眸却又是一刺。
只见陆慕沉携着一位高挑优雅的女人走来,眼中是她做梦都想要的温柔。
他们一步步走近,每一步好像踩在乔莫笙心口。
擦肩而过之际,陆慕沉没看她一眼。
最终,他们在她的侧前方站定。
陆慕沉朗声介绍:“这位是我们机组新来的乘务长慕依依,以后就是大家的同事了,大家欢迎。”
话落,他身侧的慕依依上前一步。
她双手端在身前,是标准的空乘礼仪,随后温柔一笑:“各位同事好,我是慕依依,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周围一阵掌声,乔莫笙站在原地,只感觉心口空寂寂。
她像是被隔离在世界之外,看着他和别人郎情妾意,亲密无间。
这时,却见慕依依径直朝她走来,伸出了手:“你好,我以前就听说迦南有个很负责的副机师,就是你吧。”
乔莫笙望着她,只觉得“负责”两个字在打她的脸。
公司明确规定,机组的乘务长须由内部一再筛选才提拔,可她负责的机组,却被陆慕沉空降来一个慕依依。
他明明工作严谨,最厌恶靠关系,用私情。
怎么轮到慕依依,他就变了呢?
乔莫笙迟迟没伸手,陆慕沉的脸色渐渐阴沉。
“顾副机师,跟我进来!”
机长办公室。
乔莫笙刚跟进去,要关门,就听身后传来陆慕沉冰冷的质问:“乔莫笙!给依依难堪有意思吗?”
乔莫笙心口闷痛,如被重击。
她是他的妻子,他叫她乔莫笙。
却亲密叫别人依依。
拳头松了又握,她压下喉间酸涩,缓缓转身,抬头望他。
“我不同意空降乘务长。况且,我们机组的乘务长年前就已经按照公司制度选好了,他是一个很有资历——”
话还没完,却被陆慕沉不耐打断:“这是我的机组,我说了算。少往我身边安插你的眼线。”
乔莫笙僵住,张了张嘴,半响才挤出一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陆慕沉只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随后离开。
乔莫笙怔了许久,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的喜糖已经被自己捏碎。
一个小时后。
缓过来的乔莫笙低头朝着洗手间走去,不曾想刚走道拐角,就见到陆慕沉和慕依依迎面走来。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在墙后。
却听到慕依依问:“予泽,我看你的副机师好像不太喜欢我,会不会让你难做?要不,我还是不做这个乘务长了吧?”
乔莫笙心中一紧,屏住呼吸听着。
未几,陆慕沉冷漠的声音传来:“没事,我已经和上面申请,将她踢出机组了。”
乔莫笙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三章 履诺
明明是在室内,可乔莫笙却觉得刺骨的寒风好像肆虐进心底。
爱一个人怎样?
不爱一个人又是怎样?
陆慕沉让她看的分明。
这天下午,乔莫笙就收到了转组通知。
收拾东西的时候,慕依依过来了。
她一脸歉意:“抱歉,顾副机师,虽然今早有点不愉快,但我也没有想到予泽为了维护我会把你赶走。”
乔莫笙心中一堵,不想理会。
没有意义的道歉跟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慕依依却不放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你这五年来对予泽的照顾。”
乔莫笙捏紧水杯,猛然抬头:“你知不知道我跟他是夫妻?”
却听慕依依一字一句:“那你知道吗?五年前的正月初九,予泽要我陪了他一晚。”
乔莫笙的手猛然一抖,“哗啦”一下,玻璃杯落在地上,摔碎一地。
她只觉得,碎得是她的心。
五年前的正月初九,是她和陆慕沉的新婚夜。
那晚,他一夜未归。
她一直以为他是临时接了工作。
却原来,是和别的女人洞房花烛。
痛若锥心,乔莫笙挺直着背,强装镇定。
可却不知何时咬破了唇,嘴里满是血腥味。
慕依依见她模样,故意抚过右手的崭新婚戒,一脸幸福:“予泽已经跟我求婚,顾副机师,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话里的炫耀意味浓厚。
乔莫笙咽下口中血腥甜,冷眼看向慕依依。
“破坏别人的家庭,难道就有好结果了?”
话落,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陆慕沉冷漠的眼神似要将乔莫笙刺穿:“乔莫笙,诽谤同事就是你的教养?”
她诽谤?
乔莫笙凝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前所未有的陌生。
她强忍着心脏的酸涩,可却还控制不住嗓音颤抖:“陆慕沉,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