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欢只做了半小时热身，身上便传来蚀骨痛意。
她逼不得已停下动作，走向场外。
等从包中拿出止痛药，才刚刚咽下，苦意从舌根蔓延。
这时，耳边传来慕锦川低沉声音：“你在吃什么？”
迟欢一怔，慌乱抬眸：“是……是维生素。”
她心跳加速，生怕慕锦川看出端倪。
如果他得知自己的病情，一定会更换搭档！
慕锦川淡漠的挪开了视线：“嗯，这段时间你练勾手跳。”
闻言，迟欢身形一僵。
勾手跳……是单人花滑的基本功。
可是不等迟欢问出口，慕锦川就转身离开。
时至下午，迟欢都没再看见他的身影。
直至训练结束。
“我看队长在带新人，要换搭档了吗？那师姐怎么办？”
“世界赛那么重要，迟欢师姐应该不会被换吧……”
耳边传来的交谈声让迟欢动作一僵。
她顺着众人讨论的方向望去，只见慕锦川正带着新人一起练习双人托举！
那是队里新来队员沈冰，长相清纯，楚楚动人。
更重要的是，她和慕锦川一样都天赋极佳。
看着慕锦川脸上的温柔与耐心，迟欢心中猛然一痛。
许久，她终于收回了视线。
明明已经到了下训的时间，迟欢却依旧固执的站在冰面上。
她反复的练习着勾手跳，一次比一次高。
想要留在慕锦川身边，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训练，不断地训练。
只要自己比别人更加努力更加优秀，站在慕锦川身边的，就一定是她。
……
接连一周，迟欢所有的时间都在训练场度过。
可越是拼命，病情就发作地越厉害。
身上钻心的痛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迟欢。
她十分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这样下去根本撑不到半年。
“砰——”
一声巨响，迟欢一时失神重重摔倒在地！
冰场上只有她一个人，死寂笼罩。
迟欢跪坐在地上，冰冷温度从肌肤钻进了心脏。
就在她准备起身重来时，头顶忽然传来熟悉男声。
“我是让你好好训练，不是让你找死。”
迟欢一愣，抬眸只见慕锦川面色冷沉：“跟我去食堂吃饭。”
话落，慕锦川转身就走。
迟欢不敢犹豫，起身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路无言。
夜色寂静。
许久，迟欢试探开口：“听说你和沈冰默契不错。”
慕锦川面色清冽：“专心备赛，少听八卦。”
所以……自己还是他的搭档？
霎时，迟欢心中一瞬上涌巨大喜悦。
她低着头，唇角微微上扬，跟着慕锦川走进食堂。
暖气扑面而来，迟欢终于感受到久违的暖意。
可是在抬眸那瞬血液再次发僵。
沈冰正坐在餐桌前，俨然一幅等人模样！
迟欢脚步一顿。
慕锦川却略过她上前，在沈冰身边坐下！
见迟欢没动静，慕锦川冷冷抬眸：“站着干什么？”
她骤然回神，刚要开口说话，沈冰却笑意盈盈的打断——
“师姐！世界赛初选我和师哥一组！”
迟欢一瞬僵在原地。
她怔怔看向慕锦川，就见男人剑眉微蹙：“沈冰，不要胡闹。”
话中责备不多，反而带着几分宠溺。
沈冰闻言娇笑：“我开玩笑的，没想到时师姐会被吓成这样。”
她端起一杯茶水递到迟欢面前：“时师姐快喝点茶，就当压压惊。”
迟欢抿唇，压下纷乱的心绪。
她正要去接沈冰手中的茶杯，可手还没碰上杯子，沈冰倏地松手——
“砰！”
茶杯砸落在桌面，滚烫茶水尽数泼在迟欢手背。
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听见沈冰惊叫出声：“好烫！”
迟欢慌乱抬眸，就见慕锦川霍地起身拉过沈冰的手，仔细查看她被几滴茶水溅到的手背。
男人的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迟欢喉中被团团苦涩哽住。
她像个局外人一般，垂头看向自己还在灼痛的右手。
苍白细嫩的手背此刻红肿着，几个水泡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迟欢疼痛难耐，还是忍不住张了张苍白的唇瓣：“锦川，我……”
话还未完，慕锦川忽然抬头看向她。
男人的怨怼不掩分毫：“连杯子都拿不稳，你到底在想什么？”
迟欢身形陡然一滞。
她本能想要开口解释，慕锦川就已经搂着沈冰离去。
心底刺痛早就盖过烫伤，令迟欢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站在原地，攥紧手静静地望着慕锦川离去。
……
医务室内。
队医替迟欢处理好烫伤，顺势叮嘱：“接下来每天坚持换药，烫伤很快就能好。”
“迟欢，世界赛马上要开始了，你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迟欢垂下眸去，惨白着一张脸点头，对着医生道了谢。
见她这副模样，队医忍不住多问一句：“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否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
闻言，迟欢在心底无声苦笑。
白血病晚期的病人，脸色会好到哪里去。
她强撑站起身：“不用了，谢谢。”
话落，迟欢走出坐诊室。
她抱着发痛的右手，步步艰难地往药方走去。
在走廊拐角处，却意外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冰甜腻的话声传来：“师兄，谢谢你陪我来，但是师姐好像也烫伤了，你不去看看她吗？”
听他们提及自己，迟欢脚步一顿。
下一瞬，就听见慕锦川冰冷的声音响起：“她可以照顾好自己。”
慕锦川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在迟欢的胸口。
她靠着墙，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慕锦川好像永远看不到她的痛苦。
搭档八年，他从未顾及过自己。
这么多年的坚强和付出，最后只换来慕锦川的理所应当。
迟欢的心一寸一寸冷下去，紧咬着下唇。
这时，沈冰的娇嗔声再度传来：“师姐这么懂事，难怪师兄喜欢她，还真是让我羡慕。”
慕锦川嗓音是惯常的冷漠：“你羡慕什么？”
迟欢紧抿着唇，心脏直跳。
紧接着，她便听见慕锦川近乎凉薄的声音响起——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迟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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