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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何拉起秦跃向外走去：“走吧，别打扰嘉意了。”
走出殡仪馆的那刻，秦跃回头，看见方嘉翰萧索的背影正不住颤抖。
无比悲凉。
殡仪馆外。
秦跃定定看着火化室烟囱上冒出的白烟。
脑海中忽然闪过林溪的音容笑貌
前几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化作一堆灰烟了呢？
他还是不能相信……
秦跃再次冲到火化室的门口，迎面撞上了工作人员。
“您好，方女士的家属，火化已经完成，可以去捡骨了。”
方嘉翰冷冷扫他一眼：“你们已经离婚了，所以你不属于她的家属，整整七年，就算养条狗也会有感情，可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我不会让你脏了她的骨头，你也别去给她扫墓，脏了她的往生路！”
心头猛地一震。
秦跃再也没有勇气往前半步。
他呆呆站在原地，目送方嘉翰进了火化室。
火化室内，炉门大开。
方嘉翰的脚步好像有千斤重。
他缓缓走向火化炉，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倔强可爱的妹妹……
会被烧成这么一小堆碎骨和白灰。
触手，骨头还是热的。
与方嘉翰的眼泪一样滚烫。
哪怕指尖烫得通红，他仿佛没有知觉般，温柔的将林溪装进小罐子中。
“嘉意，哥哥今天就带你回家，再过七天，你就能永远陪在爸妈身边了。”
身为律师，方嘉翰时时都存有理智。
可此刻，他明知永远得不到回应，却还是兀自碎碎念道：“我今天打了秦跃几拳，但还是觉得不解气，嘉意啊……”
“你先别急着去天堂排队，再给哥哥一次机会。”
“下辈子，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让你安稳幸福的过一生。”
仍有余温的陶罐，仿佛仍有体温的林溪。
方嘉翰紧紧抱着莹白的陶罐，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与此同时，听着火化室里悲怆的哀哭声，秦跃黯然掉头离开。
江景御园。
秦跃踏出电梯的那一刻，忽然发现自己家大门敞开，有几个穿着绿色制服的陌生人正往外打包东西。
他瞬间暴怒：“你们是什么人？！我要报警了！”
对方明显一愣：“您好，我们是您母亲委托的搬家公司。”
“女士，请您过来解释一下！”
在搬家公司人员的催促声中，苏柔婉手足无措的走出主卧：“宇泽，妈说咱们已经办过婚礼，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分居。”
“所以我把家里不要的东西都清掉了，腾些地方出来放婴儿用品……”
她话音刚落，秦跃重重一拳砸向大门：“东西留下，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搬家公司的人面面相觑，无助的看向苏柔婉。
秦跃沉声警告：“不用看她，这是我家，你们再不离开，我会告你们私闯民宅！”
等到搬家公司的人鱼贯而出，秦跃冷冷看向苏柔婉：“还有你，出去！”
苏柔婉瞬间红了眼眶：“宇泽，我们婚礼都办了，孩子也有了……”
“那天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丝毫不为所动，“我的妻子，绝不会是你这样的女人。”
把抽泣着的苏柔婉推出大门，秦跃发疯般去拆那些贴好胶带的箱子。
忽然，一张被精心保存的黑白B超单映入眼帘！


第十四章
这是五年前，他和林溪的那个孩子。
省妇幼的病历单上赫然写着：孕妇先兆流产，建议住院保胎！
而那时的林溪，为了替秦跃拿下他曾经在酒局上得罪过的客户，硬生生在人家公司楼下等了八个小时！
她的拼劲打动了客户，当天就组了个局。
酒局结束回家后，林溪在睡梦中被生生痛醒。
鲜血染红了整个床单！
去医院的路上，她还在安慰他：“宇泽，我没事的，明天还要跟王总谈合作的详细内容，早点回去休息。”
第二天做完手术后，尽管脸色苍白如纸，林溪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回了公司。
担心他年轻气盛，应付不来曾经有过矛盾的王总，她又陪着他应酬了一整天。
最终拍板谈下改变公司命运的一个大单。
也许是那天喝了酒的原因，林溪总是小腹疼痛难忍。
他陪着她去医院复查，医生说她流产后饮酒加上过度疲劳，恢复的很差。
“根据方女士的身体状况来看，以后很难怀孕了。”
林溪那时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与悲伤：“医生，那做试管有希望吗？！”
医生叹了口气：“这是母体的条件不行，受孕几率小是一方面，胎儿存活率低又是一方面，方女士，现在领养手续并不复杂，你们夫妻回去以后可以商量一下。”
眼看她灵动坚韧的双眼瞬间灰败下去，他立刻出声安慰。
当时他说了什么？秦跃冥思苦想。
脑海中忽然闪过他抱着林溪的画面，那时他说：“我们都还年轻，孩子的事随缘就好，就算你这辈子都不能生了，我也只要你一个。”
昔日的承诺言犹在耳，现实却残忍的让人心碎。
秦跃痛苦的揪住头发，这些年……
他究竟都做了什么？林溪又承受了多少失望和痛苦？
心里的空洞与悔恨淹没了秦跃的理智，他发了疯的在箱子里翻找，还有多少林溪的东西？还有多少她存在过的痕迹？
他的那套蓝色睡衣穿了七年，上面有许多污渍和细小开缝，实在不堪入目。
可林溪舍不得丢，还不厌其烦的去洗，去补……
这套不久前被秦跃嫌弃的老睡衣，如今抱在怀里全是温暖和回忆。
夜深了。
秦跃从沙发上惊醒，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套蓝色睡衣。
他梦到林溪死在了他怀里。
她紧紧闭着双眸，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那种脆弱和决绝，令他肝胆俱裂。
他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夜再未入眠。
清晨，悠扬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客厅的死寂。
赵贺照例汇报着秦跃这一天的安排和行程。
良久，秦跃嗓音沙哑的开口：“都推掉吧，这几天我状态不好，如果有文件需要签字，你拿到江景御园来。”
电话那头的赵贺愣了愣，没想到工作狂老板也会有这么萎靡的时候：“好的赵总。”
次日下午。
赵贺来送需要签字的紧急文件，门开的刹那，不禁吓得一哆嗦。
秦跃穿着有些破旧的蓝色睡衣，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家里到处都是被翻乱的大纸箱，像遭了贼一样。
老板这是……破产了吗？
赵贺的小心脏颤了颤。
顺着赵贺忐忑好奇的视线看去，秦跃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利落的签完字后准备送客。
“赵总。”赵贺脸色古怪的翻看几份文件，“这几份文件需要重新签字，我去重新打印。”
秦跃不由得拿过作废的文件查看，都是同样的问题。
几份文件的签名部分，赫然龙飞凤舞的写着……
林溪。

第十五章
等到赵贺拿着打印好的新文件回来时，气氛异常的宁静，谁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
整理好文件后，赵贺迅速离开了江景御园，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老板他……是不是心理出什么问题了？
犹豫再三后，赵贺掏出手机拨打了电话：“您好，苏女士，能麻烦您帮赵总联系一下家人么？我今天去送文件，他的状态很不好，可能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
当天下午，苏柔婉带着赵母来到江景御园。
门开的瞬间，两个女人俱是一惊，差点没认出秦跃来。
“你们来干什么？”他挡在大门前，眉头微蹙，丝毫没有要让两人进来的意思。
苏柔婉率先回过神来：“妈想你了，带我一起来看看你。”
赵母含着泪连连点头：“是，是妈想你了，宇泽啊，你这是怎么了？心里有什么事不要憋着，和妈说说。”
“我没事。”秦跃语气沉冷，“你们可以回去了。”
“砰”一声，大门猛地关上。
吃了闭门羹的二人面面相觑，苏柔婉满怀希冀的看着赵母，可现在赵母也不敢再去敲门。
看着秦跃为了林溪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苏柔婉心中压抑已久的不甘与嫉妒在此刻彻底爆发。
她重重的拍着门：“宇泽，你只记得林溪的七年，就忘了我等你的七年吗？！”
“整整七年，看着原本属于我的未婚夫和别人结婚相守，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明明我们都有了孩子，你就要回到我的身边，为什么……”
“为什么林溪到死都要跟我争？！她这种女人真是该死！”
门猛地从里面拉开，秦跃冲了出来，赤红着双眼将苏柔婉按在墙上：“当时是我爱上了她，违背父母意愿和她结婚是我的选择，林溪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从未见过儿子这么暴躁疯狂的模样，不仅苏柔婉吓傻了，连赵母都愣住了。
回过神后，赵母连忙上前拉住秦跃：“柔婉还怀着孕呢，你别这样，好歹也是你的孩子啊宇泽……”
“那就让她滚！”秦跃冷冷盯着苏柔婉，“我说了不会娶你这种女人。”
“如果你再拎不清自己的位置，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去做人流手术，要么孩子生下来你带走，我每月支付抚养费。”
听完秦跃无情的话语，苏柔婉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什么叫她这种女人？
林溪陪了他7年，难道她就不是吗？
她有多爱他，他难道不知道吗？
一定是林溪的死讯太突然了，他一时愧疚不能接受……
苏柔婉梨花带雨的拉住他：“宇泽，我知道你在怪我那天装病，可我当时只想把自己的新郎留在身边，我也不知道林溪病得那么严重。”
“我理解，毕竟曾经七年的夫妻，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是有愧疚和遗憾，你可以怪我，甚至把情绪发泄在我身上，但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好不好？”
秦跃不为所动，一语不发的转身回了家。
大门再次关上的瞬间，苏柔婉脚下踉跄了几步。
本来对天价彩礼心有不满的赵母，看着苏柔婉挺着肚子委曲求全的模样，不禁心疼起来：“柔婉，你别伤心，咱们先回去，现在孩子才是最要紧的，妈这辈子只认你这一个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