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祁胤翻了我的牌子。
生平第一次侍寝,对面还是个喜怒无常的暴君,我心惶恐。
我小心翼翼地给他喂了夜宵糕点,递了温茶,见他吃饱喝足,才服侍他更衣睡觉。
还好,暴君似乎没有想睡我的意思。
可当我躺上床榻,祁胤却忽然翻身过来。
大掌落在我腰侧,略一用力,我整个人被他抱到了床榻里侧。
他伸手将我环住,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讲吧。」
我:??
沉默的几秒里,我把最近所有错处都想了一遍。
是我今日多看了两眼俊俏的周太医?
还是我偷吃肘子被他发现了?
我战战兢兢,险些跪地认错时,头顶再度传来他的嗓音。
混着夜色,略显喑哑。
「快讲,睡前故事。」
「……」
我沉默半晌,试探性问道:「皇上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皇上摇头。
于是,我自信地给他讲了一遍。
故事讲完,这人仍旧瞪着两只眼,精神奕奕。
在我犹豫要不要再讲个《拇指姑娘》时,他忽然侧头看我。
殿内烛光摇曳,我枕着他手臂,距离他不过咫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是谁心动了我不说。
老实来讲,这暴君还有副好皮囊。
起码——
今日让我偷瞧了好几眼的周太医若是拎到祁胤面前对比一番,那张脸便骤然失色。
舔了舔唇,我紧张地想要询问是不是故事让他不满意时,祁胤忽然问道:
「高贵妃,朕问你,谁是祁国最帅的男人?」
我垂眸敛目,不动声色地拍马屁,「是您,当然是您。」
暴君满意地看我一眼,阖眸睡去。
靠着一口大锅,以及熟记于心的格林童话,我在宫中彻底站稳了脚跟。
按理说,这宫中都该尔虞我诈,争宠博位,可祁胤的后宫却画风清奇——
听说,刘美人前几日礼佛,在佛前长跪三日,许愿让高贵妃能长伴君侧,福泽连绵。
传闻到我耳中,恨的我牙直痒痒。
我真谢谢她。
暴君喜怒无常,一个不小心就要被砍头杖毙,这福气给她要不要啊?
还听闻……
身娇体弱的苟才人,有次在御花园远远看见了皇上,转身一口气跑回寝宫,目测时速二十公里。
人比花娇的年昭仪,因为接连三晚被翻牌子,直接吓犯了心脏病,躺了一个月仍是小脸刷白。
古灵精怪的沈婕妤,天天夜里披着红袍在寝宫里装神弄鬼,生怕暴君踏入她宫门一步。
……
姐妹们都胆子小,再诱人的荣华富贵,也总得是小命要紧。
本以为,我能凭借两手绝活在宫中安稳地混日子,然而——
某天身体不舒服,小娥替我招来周太医诊治。
我单手托腮打量他时,周太医忽然跪了下来。
他说了一堆专业术语,我没听懂。
我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娘娘怕是……时日无多了。」
我愣了很久,怔怔地问他,「时日无多,是有多少?」
周太医沉声道,「多则三五月,少则……十天半月。」
被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后,我彻底摆烂了。
反正老娘这身子也活不久了,还战战兢兢地讨好那暴君做什么?
我要自由。
我要叛逆。
于是,当晚暴君祁胤再度翻了我的牌子时,我一边啃着猪蹄,一边告诉小娥,
「去告诉那暴君,姐姐今日身体不适,无法侍寝。」
小娥吓得腿肚子直转筋,正想劝我,寝宫门忽然再度被人踹开——
一抹明黄闪过。
继而响起的,是祁胤刻意压低的愠怒嗓音。
「爱妃身体不适,哪里不适?」
攥着猪蹄的手僵了僵,我在心里劝慰自己:
姑奶奶都快死了,还怕个屁啊!
可是。
当我抬头,对上暴君那双阴翳的眼时,还是没忍住,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回皇上,臣妾……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