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炎话音落下，昭云直接愣在原地。
《凤求凰》是她还是凤族公主时，向离炎求爱时跳的。
也是他们凤族向心爱之人示爱的舞，一生只为一人舞。
离炎薄唇轻启：“本殿耐心有限。”
昭云慢慢收紧了拳，缓缓走到了仙客来门前，脱掉鞋袜，缓缓抬起了手。
她只裹着一层湿透的衣衫，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跛脚便无法支撑某些动作，致使她的舞跳得歪歪斜斜，导致众人看着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异样。
“天哪，那动作一瘸一拐的，跳得真难看。”
“她长得也好丑，真是辱了我的眼睛……”
“……”
无数刺耳的声音和嫌恶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昭云身上。
种种羞耻感涌上心头，那种感觉就仿佛将她扒光了扔在这些神仙和妖魔面前，一遍遍凌辱。
昭云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再忍忍就好。
只要能活着就好……
阁楼窗口，离炎冷漠的喝着酒，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一曲《凤求凰》跳了一遍又一遍。
昭云明显能感觉到跛脚越来越疼，偶尔支撑不住狼狈摔倒，她也忍着疼赶紧爬起。
因为她不能停，她要好好活着。
不知跳了多久，离炎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直到天边的晚霞逐渐隐去，昭云才敢停下。
此时的她，跌坐在地，满脚是血，连走路都困难。
顺娘来到了她面前，语调冷漠。
“跟我来。”
昭云呼吸一窒，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强撑着痛到极致的跛脚缓缓站起身。
“顺娘，我本就是戴罪之身，便不再叨扰仙客来了。”
顺娘轻睨着她：“你走不了。”
昭云瞳仁一紧，望着她：“为……什么？”
“这里早在五百年前就在太子殿下的管辖之下，殿下说你昨日得罪了魔族公子，必须留在这里赎罪，直到身陨为止！”
身陨为止……
昭云脑海中轰的一声。
她紧抿的唇苍白不已，不禁退后一步。
顺娘看着她，有些不忍：“奉劝你一句，不要想着逃跑。”
不要想着逃跑……
昭云心中只剩悲戚。
事到如今，她怎么敢逃，离炎的手段她比谁都清楚！
顺娘将她安置在最低等仙仆住的柴房，等候传唤。
翌日一早。
一同工作的仙仆便阴阳怪气的让她去后院重兵把守的房间。
昭云跛着脚，来到了后院。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昭云刚走近，房门便自动打开，她抬眸，只看到一片漆黑。
昭云敛神，还是踏进了房间。
只见离炎着黑袍，慵懒的躺在塌上，似是听到动静，他深邃的黑眸便落在昭云身上。
“听说你想离开仙客来？”
昭云闻言，便知道顺娘将她昨日的话告诉了离炎，连忙跪下磕头：“殿下……求您，放过我。”
她将头低到尘埃里，卑微到了极致。
哪里还看得出她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说只有自己配得上离炎的凤族公主。
离炎心中戾气翻滚，忍不住讽刺。
“放过你？你当初推双姬下诛仙台之时，可曾想到放过她，她做错了什么，你要置她于死地？”
昭云早已解释过数次，她没有伤人，可没有人信。
自己没做过的事，要如何承认！
“殿下，我真的没有推双姬下诛仙台。”她颤着声又一次解释。
离炎来到她面前。
“是吗？那你便证明给我看！你若是敢跳下诛仙台，我便信你！”
第四章 跳下去
房间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昭云只感觉浑身发抖，连连摇头：“我、我不能跳。”
母亲拼尽全力只为保全她，她不能辜负娘的苦心。
离炎冷冷的勾唇，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薄唇轻动。
“五百年前，你不是挥金如土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去侍月楼前唱跳，如果谁肯拿出十株昆仑火莲，我就放过你。”
昆仑火莲，神仙修炼之神物，一株便能使普通仙子增长百年修为。
彼时昭云还是凤族公主，火莲要多少有多少。
五百年前，双姬和离炎走得近时，昭云就给过双姬十株昆仑火莲，让她离开离炎。
离炎只知道她用十株火莲逼双姬远离，却不知双姬拿到那千年修为有多开心。
“好。”
昭云嗓子干涩。
她已经忍受了整整一夜的屈辱，这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她现在是一无所有的低等仙仆，容貌尽毁，腿也瘸了！
又有谁愿用千年修为来换取她这条命呢？
顺娘听到离炎的要求时也感到吃惊，但面上不显，安排好一切后，挥手便在侍月楼前空旷的地面上幻化出一华丽戏台。
台侧随风飘荡着的布帛上写着“买仙仆，十株昆仑火莲”。
昭云一瘸一拐的开始跳着舞，比起昨日，她的舞蹈动作更加歪斜。
不少路过的仙魔都围在戏台前，对着她指指点点。
“长成这样也配得到一千年修为，一株火莲吾都嫌多，她是不是疯了？”
昭云充耳不闻。
不知跳了多久，看热闹的仙魔觉得无趣，逐渐散去。
昭云在台上，忽然感觉远处的天空传来一阵炙热。
她望过去，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从火光中冲出来，挥起健硕的手臂重重的扇了昭云一巴掌。
“不知羞耻，我凤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昭云背脊一僵，捂着脸抬头看去，父亲英俊的面容映入眼帘，他还是一样威严，只是看起来比五百年前憔悴了许多。
随即她便触及到了南父目光中的怨恨，顿觉刺目。
往日的父亲的慈爱再也寻不见分毫，昭云的脸颊滚烫，忍不住眼眶泛红。
“爹……”
“不要叫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简直是我凤族的耻辱，我今天就收回你身上的凤族印记！至此，你真真正正和凤族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说完，南父的掌心便对着她。
昭云只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正在从她身体里剥离出来。
疼，浑身都疼……
仿佛有一把刀，将她的血肉一瓣瓣切开来，撕心裂肺的疼。
南父收回手，昭云便虚弱的跌倒在地上，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南父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昭云深深的注视着南父离开的背影，只在自己心里说：“爹爹，今后保重。”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称呼他为爹爹了。
确定看不到南父的身影后，昭云收回视线，却瞥到人群中离炎那颀长的身姿。
他幽深的黑眸紧盯着自己，显然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早该如此。”
昭云只觉他话中有话，她撑着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殿下……”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股力量固定在原地，一个肥硕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听说你想要十株昆仑火莲，虽然脸毁了，但身材还不错，只要你肯陪我，我给你如何？”
紧接着，一个老男人搂上了昭云的肩膀，猥琐的打量着她。
昭云脸色一白，想要挣扎，可男人却更加用力将她抱在怀里。
“不要……”昭云浑身颤抖着，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袖口。
男人苍老的手却拿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到嘴边轻嗅：“天界太子，你看这仙仆还玩欲擒故纵。”
离炎看了过来。
昭云对上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视线，神情满是哀求。
谁知，离炎双手负在身后，残忍开口。
“昭云，好不容易有人肯搭救你，难不成你还要拒绝，恐怕眼下也只有三长老才能出得起十株火莲，你想清楚！”
昭云呼吸一紧，渺茫的祈盼碎裂成渣。
离炎说得对，不是谁都能出得起这个价的，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摆脱折磨。
娘亲临死前一遍遍的叮嘱回荡在昭云脑海中。
她攥紧了手，嗓音沙哑：“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