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于我身侧,眸光深黑,一眼望不到底。
「她会死吗?」
「你说的是哪一个?」
时间仿佛静止,四周阒然无声。
真冷啊。
我打了个哆嗦,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哥哥,我睡不着,你陪我好不好?」
少年的侧脸在黑暗中有些模糊,那双被额前的碎发微微遮着的眸子在灯光下似碎了一地的星光。
他说:「好。」
我不甘于一人独当恶鬼,我要他也一同沉沦。
继母流产了。
爸爸很生气。
又过了一个月,他们离婚了。
继母带着舒白离开了我家,来时多么风光,走时就多么狼狈。
我趴在阳台上,目送他们远去。
舒白偏头看了一下我的方向,距离太远,瞧不见表情。
深夜,爸爸又醉倒在了沙发上。
他愿望落空,不满于一切。
如同我幼时那样。
躁动的拳头频繁挥舞着。
最后摔死了我的猫,杀死了我的妈妈。
我现在都还记得,爸爸勒死了她,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模样。
他说:「多么完美的上吊位置啊。」
我以为和舒白从此不会再见。
可缘分总是奇妙的。
一年后。
在一场宴会上,我看见了他。
不过场面有些尴尬,他正在被人揍,脸颊两侧是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为首的少年是今晚宴会主人的儿子——舒恩宇,一个被宠坏了的混世魔王。
我蹲在一旁,吃着糕点。
直到他们离去,才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这才多久,就混成这样儿了?」
舒白顶着张猪头脸,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夺过我手里的蛋糕就往嘴里塞。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被西装革履的男人带走了。
酒过三巡。
宴会的高潮部分终于开始。
A 城赫赫有名的房产大亨舒建邺要向大家介绍他家族的新成员,作为正牌妻子的徐燕霜在一旁强颜欢笑。
她可是个狠角色呢。
我坐在沙发一角,看到舒白被带上去,一脸的惨样。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儿子——舒白。」
豪门之内总有一些腌臜事,想来又是个私生子什么的。
大家心照不宣地鼓掌。
好家伙,他这是飞黄腾达了呀,不得了,不得了。
舒白看向我,勾唇笑了。
大厅内灯火通明,精致的水晶吊灯耀眼夺目,光影映在他眸子里,好似璀璨星河。
嗤,被揍成猪头了还笑。
真丑。
后院。
「以后再让我知道你欺负弟弟,我就削了你的皮!」
舒恩宇被骂得狗血淋头,连卡都被停掉两张。
他敢怒不敢言,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舒白。
「爸爸,不是哥哥的错,是我不小心……」
舒白眼睛濡湿,无辜可怜。
舒建邺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你向来乖巧,以后要是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诉爸爸。爸爸给你做主。」
二人前脚刚走。
他立马不装了,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没想到你亲爹还大有来头啊,你妈去哪儿了?」
我坐在花园的大树上,双脚晃晃悠悠。
他仰头看我,瞳孔漆黑,墨染一般。
「徐燕霜不会允许她威胁自己地位的。」
「去母留子,你没听说过吗?」
说罢,舒白张开双臂,「下来。」
「哦……」
我从树上跳下来,纯白的衣袂翻飞,稳稳落入他怀中。
他忽然抱着我就不撒手了,头埋在我脖颈间,拱了拱,可怜坏了的模样。
「林奈,我好疼啊。」
闻言,我十分恶劣地戳了戳他红肿的脸颊,「活该。」
「你也就这张脸能看,要是毁容可就完蛋了,以后都找不到媳妇儿。」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多余的。
他居然把宋涟漪都搞定了。
宋涟漪是宋家掌上明珠。
她性子嚣张跋扈,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
据说她失足落水,醒来后便对舒白一见钟情,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起先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直到亲眼所见。
舒白被舒恩宇等人针对,淋了一身的水,好不狼狈。
宋涟漪冲上去就给了舒恩宇一巴掌,「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对方捂脸,不可置信,「你吃错什么药了,脑子进水了不成?居然维护这个野种!」
她冷哼一声,「从今以后,谁敢欺负舒白,就是跟我宋涟漪作对!」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舒恩宇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那叫一个憋屈。
啧啧。
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她改变如此巨大,简直像换了个人。
放出豪言壮语后,宋涟漪心疼地关心舒白,「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看?」
少年浑身湿透,晶莹的水珠从眉眼滑落,没入衣领,纯洁中带着别样靡丽。
她眼里划过一丝惊艳,声音更加轻柔:「我给你找了件新的校服,你去把衣服换下来吧?」
舒白垂眸,平添几分柔弱,「谢谢你了,宋同学。」
「别那么见外,叫我涟漪就好,咱们是朋友呀。」
宋涟漪路过时,视线若有若无地划过我,眼底藏着深深的敌意。
我默默让道,认真思考了一下。
印象里好像从未与她打过交道,甚至话都未讲过。
她倒好似认识我许久了。
舒白在空旷的教室里换衣服。
我偷偷摸摸溜进去。
「你给那个宋涟漪下蛊了?」
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低着头,随意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渍,长长的睫毛还沾着雨水,在光影下闪闪发光。
「她已经死了。」
什么?
我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舒白把头靠在我肩上,语气悠闲轻慢,「那天我亲眼看着她落水的,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可不知怎的突然又活过来,你说神不神奇?」
我不耐烦,「别闹,说正事呢。」
他有点不高兴,「你不信我?是真的。」
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情怎么听都觉得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