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阳宫,巍峨高冷,高不可攀,帝王之气浑然天成。
宋晋国的初冬已然铺上白霜,冷风吹过,寒鸦在枝头上发出凄凉啼鸣,更显得宫内的寂寞与荒凉。
白衣女子跪在殿外,双膝依然渗血,及腰的乌发被一只银簪挽起,狼狈却又高贵。
寒风顺着缝隙钻入衣内,沐云霜不禁打了个哆嗦,低头看着手上的白玉镯,心思不禁深远而去。
“云霜,你先前梦到的,便是它吗?”
恍惚间,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温润如玉的面容带着三分宠溺的笑容。
随着声音看去,见檀木锦盒中安稳置中的白玉镯,眸间满是错愕,“你哪找来的?”
见她难以置信,傅成渊唇角笑意更甚,“若云霜愿意吻我一下,我便送给你。”
“你若是不送我,那便算了!”沐云霜面目娇羞,轻嗤一声,没好气的将东西物归原主,起身作势要离开。
“真的不要?”拉住沐云霜的手,傅成渊意味深长的笑道,眼角的笑意如点点星墨,沾起无限涟漪。
只见修长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热气喷涌在沐云霜耳垂之上。
“你这家伙——”沐云霜挣扎几番却是无果,赌气一般的瞪了他一眼。
可刚一开口,便被傅成渊吻住,炽热的喘息将她的防线彻底崩垮。
一阵辗转反侧的深吻后,傅成渊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而沐云霜早已通红着脸,樱桃红唇娇艳欲滴,惹得眼前男子一顿难耐。
看着眼前媚眼如丝的女人,傅成渊强忍心中的欲念,好似暗骂一句。
安耐住心头的躁动,这才别过头打开了木盒,置在盒中的白玉镯稳稳当当的在那躺着,清凉的温润之气让人神清气爽。
不等沐云霜反应,傅成渊二话不说抓住了她的手,将那白玉镯套了进去。
只感觉温凉的触感袭来,镯子早已安稳的戴在她的手上,她诧异的举起手,四下打量着眼前熟悉却又格外陌生的镯子。
看着失神的沐云霜,傅成渊轻轻一用力便将其揽入怀中,龙涎香的气味涌入她的鼻腔,让她的眸子有了神采。
她还未曾开口,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当年宋文帝为求娶名满天下的清元皇后,寻遍天下玉石,这才将其打造而成,更以皇后封号为名,唤为清元。”
纤细的指尖从冰凉的清元镯上划过,沐云霜似有些漫不经心,自言自语的承接起来:“而自从清元皇后死后,这镯子也下落不明,只是没想到……”
清元皇后便是她的母妃,她又怎会不知道。
“云霜,今日我将这清元镯交给你,你可知我心意?”傅成渊揽紧了怀中的人儿,生怕会在大手间逃走。
“与君相伴,生死不离。”
刺骨的冷风将沐云霜吹回了现实,嘴角不自察的笑意也消没在风中。
‘吱呀’一声,乾阳宫的大门被人打开。
冷风吹得门直哆嗦,一道墨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定在那边。
墨袍上,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帝王之气浑然天成,一头乌发被玉冠所饰,宝石在月光之下泛起光芒。
“下去吧。”
傅成渊看了眼宫内的下人,挥手让其退下,此时,偌大的乾阳宫只剩下他们二人。
石阶上的傅成渊居高临下,看着沐云霜再次挺直腰背,一脸倔强的跪在那边,两顾无言。
沐云霜抬头,目光在寂空中交汇,碰撞,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如梦如幻,“傅成渊。”
见她终于开口,傅成渊心一紧,不知心生何等情愫,期待、恐惧、亦或是害怕。
他不明白为何有这种感觉,他已得到想要的,看着最厌恶的女人这般狼狈,难道不应该高兴?
“不,应该是叫你——”沐云霜喑哑的声音响起,几日滴水未进,她的嗓子嘶哑无比,“陛下。”
“起来。”心中思绪万千,然帝王的声音依然清冷孤傲。
“宋晋国的万里江山,陛下可还满意?”沐云霜抬头,眼角浮上半点泪水,嘲讽的声音响起。
傅成渊愣怔一瞬,看她倨傲模样,愠怒道:“沐云霜,朕命令你,滚回你的凤仪宫。”
“可笑,真是可笑——”看见他恼怒的眸子,沐云霜竟笑了起来,凄惨又悲凉,“为了见你,我在这里跪了三天。”
“为了你要的江山,我亲手送上我的一切。”听着沐云霜的话,傅成渊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听着下文。
“可是你呢?不管朝政,流连后宫,日夜笙歌,为了一瀛洲女人,将这偌大的国家弃于不管不顾之地!”
沐云霜恶狠狠的看着傅成渊,嘶哑的声音已经破音,冷风夹杂着她的怒火,不减半分。
见她崩溃,见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傅成渊忍住心中的冲动,冷漠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的等待着下文。
纤细的手碰撞在地上,清元镯发出清脆的声响,清陌的声音随着夜晚的风,缓缓响起,“你的心意、你的心意……”
冷若冰霜的笑容犹如淬了剧毒的万千利刃,让傅成渊的心千疮百孔。
“我真是可笑,居然说出生死不离的荒谬话…”
“朕说了,让你回凤仪宫。”傅成渊甩袖,冷嗤一声,转身不看沐云霜。
沐云霜低下头,如今的心已然死了,清元镯被她摘下,放在了冰凉刺骨的地面,扶着腿,颤抖着站起了身子。
跪久了,就连抬起腿,那都是一个困难的动作。
刺骨的寒风吹过,单薄的白纱袍在空中摇曳不定,“从此,你我不再有任何瓜葛。”
傅成渊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着他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沐云霜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勾勒出一丝讥笑。
她在奢望什么,曾经那个挚爱之人,那个心怀天下苍生的傅成渊,早就死了。
“臣妾告退。”刚站起身子,便又要微屈身子向他行礼,险些又跪了下去。
没有管顾对方的回话,沐云霜转身便离开了乾阳宫。
偌大的宫殿,终究只剩下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