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芝站在那,受着一句又一句的奚落。裴珩始终黑着脸一言不发。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出去的,只是出了院子就浑身没了力气,蹲在院墙后,捂着心口大口喘着粗气。疼啊!“啪!”忽然一个炖盅兜头扔了过来,碎在她脚边,参汤溅了她一身。“宁芝,你是故意的!”只见裴珩不知何时出来,目光喷火的瞪着她。...
“娘……”阿满有些惊恐。
宁芝怕吓着儿子,生生把那股腥甜咽了回去,温柔的哄:“阿满不怕,娘没事,娘好着呢。”
“哦……”阿满年纪小,信以为真。
直到把他哄睡,宁芝才克制不住地打起哆嗦。
这该死的寒毒,病发起来是真疼啊,每一寸骨头都像被虫咬一般。
而且每一次发病过后,她的五感就会退化一分。
这一夜,宁芝被折腾得死去活来,闭眼就是那一夜的恩断义绝。
天刚麻麻亮,宁芝还没缓过劲,就听见门板子被拍得啪啪作响。
“别在这犯懒,主子爷说了,这府里不养闲人,麻溜跟我干活去。”管事的李婆子掐着腰在外面喊。
“哦哦!”
原也明白进了裴府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宁芝应了一声,压着那股疼劲,急急跟了出去。
宁芝被推到后厨煨参汤。
参汤有讲究,需文火煨上四五个时辰,不能窜进半点烟火味,得时时盯着片刻离不得人,是个苦差,这就被推到她头上。
参汤出锅,端到前院,才知道这是给裴珩进补的。
宁芝有些紧张,想着昨日他生了气,一会是不是说上两句让他消火的话?
可刚踏进书房的院子,就听见屋里传来一连串女子清澈的笑声。
宁芝一个恍神,被李婆子推了一把:“毛手毛脚!惊着公主,仔细你的皮!”
“公主?”
“怎么?你不知道咱们爷要娶公主,当驸马哩?”李婆子脸上一阵得意。
宁芝一愣,好一会才低低应了一声:“哦……”
裴珩是写了休书的,如今再娶,她有什么资格置喙?
原想放下参汤就走。
李婆子想到什么,拉了她一把:“主子们正说话,你且候着,传你再进去。”
接着古怪的笑了一声:“对了,这参汤一凉就失了药效,你呀,想法子好好温着。”
宁芝垂头,昨天裴珩带她回来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公主兴许也听说了什么。
下头人揣摩上面的意思,有点故意整治的意思。
宁芝只能把炖盅放在衣裳里面,贴着心头的肉捂着。
果然,这一侯就是一个时辰。
进去时。
福康公主半倚在裴珩身上,裴珩握着她的手在案上写字,瞧着是举案齐眉的一双璧人。
宁芝觉得眼前起了白雾,不敢抬头,规规矩矩把带着体香的炖盅放下。
福康公主扫了她一眼,原本警觉的目光变得索然无味:“害,本以为阿珩带回来什么绝世美人,原来就是个乡下婆子。”
转向参汤时,更嫌弃的捂鼻子:“这汤沾了什么?一股子穷酸气。这可不能入嘴。”
宁芝站在那,受着一句又一句的奚落。
裴珩始终黑着脸一言不发。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出去的,只是出了院子就浑身没了力气,蹲在院墙后,捂着心口大口喘着粗气。
疼啊!
“啪!”
忽然一个炖盅兜头扔了过来,碎在她脚边,参汤溅了她一身。
“宁芝,你是故意的!”只见裴珩不知何时出来,目光喷火的瞪着她。
她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当年裴珩读书,她怕他吃不上热食,烙了饼子放在心口捂着,烫起一片水泡。
裴珩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发誓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他以为自己勾他想起当年的事。
“我不是……”宁芝想解释。
“别再耍这些雕虫小技!”裴珩打断她的话:“从你勾结马匪,害死仙桃的那天,你我之间就完了!”
仙桃是裴珩的亲妹妹。
宁芝张了张嘴,不是那样的,可他一个字都不信……
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的五感能够全部消失。
看不见他的恨,也听不见他的怒……
可惜,最疼的事总是一刀一刀刻在心上。
看到阿满蹲在隆房门口用树枝写字,宁芝才觉得身上好受一些。
当年家里穷买不起纸笔,裴珩也是折了树枝在地下练字。
有阿满,她方觉,他始终还在。
宁芝抱起儿子,忽地发现他的夹袄划了一道口子,摸了摸藏在里面的碎银还在,这才又松一口气。
这六两碎银,是她这些年的积蓄,饶是再难她也不敢动。
她能留给阿满的东西不多,这是活命钱。
夜里。
她从包袱里拿出针线帮阿满补衣服,‘啪嗒’一封信掉在地上。
信封上两个大字触目惊心——休书!
摸着信封上的字,宁芝感觉扎手。
七年了,她至今没有勇气打开这封信。
至今没勇气看裴珩说了哪些厌弃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