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门的那一刻,看到宋柯在那里等我。天色阴沉,他就在路旁站着,眼底眉梢间依旧是那副不羁模样,只朗声说了一句:「颜昭,纵使这世间之人都疑你、骂你、憎你,可我信你。」似有一股暖流划过心头,原来也有人未曾亲眼得见现场,也未曾听过我只言片语的解释,便愿意坚定不移地站在我的面前亲口说他信我。...
出宫门的那一刻,看到宋柯在那里等我。
天色阴沉,他就在路旁站着,眼底眉梢间依旧是那副不羁模样,只朗声说了一句:「颜昭,纵使这世间之人都疑你、骂你、憎你,可我信你。」
似有一股暖流划过心头,原来也有人未曾亲眼得见现场,也未曾听过我只言片语的解释,便愿意坚定不移地站在我的面前亲口说他信我。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可他却跳上了马车。
「你这是做什么?」
他吊儿郎当地说道:「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一个失了势的公主,你跟着我能有什么前途?」我揶揄出声。
「傲气如你,我信你不会用不入流的手段杀她,更信你不会就此服输。」宋柯言语之间满是笃定。
闻言,我说道:「我要去江南。」
宋柯眼底闪过一丝忧虑,而后道:「江南水患刚过,此时去未免……」
「正因危难关头,我才要去,我要向父皇证明,是他看错了。」
话音落,宋柯眼眸中闪过赞赏,「合该如此。」
我们一行人前往江南,可这一路,难民不断,他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还有那老弱妇孺步履蹒跚,有些走着走着便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起初,我还能让侍从将随行带的食物发给他们,可是灾民太多了,根本分不过来。后来,就算马车上有食物也不能分,不敢分。
那些人会因为抢夺一个馒头而拼命,疯狂争抢,打到头破血流,而那些老弱妇孺就算拿到食物也护不住。
我看着那争抢的场面,竟陡然升起一股悲凉,「救一人易,救万人难,救天下人更难。宋柯,我发觉自己从前错了,错得离谱,没有亲眼得见这些之前,我一直以为河清海晏、民康物阜,我以为百姓安居、盛世升平……却不想,他们活得这样艰难。」
宋柯轻叹一声,而后道:「行万里路,方知世事维艰。从前你养在深宫,又怎能看到这世间百态?」
本以为路上已经见多了人间惨象,可越接近南方,才看到灾后真正的惨状。
许多房屋田舍都被冲垮,百姓流落街头、食不果腹,而水灾过后,还易滋生各种病症,医馆全都人满为患,江岸上有着各种尸骨被打捞上来,堆叠在一起。
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宋柯看出了我心里的害怕,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我的视线。
可我最终推开了他,我要亲眼看着这些,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日后每每想起,才能警示自己。
父皇曾说,我身为公主,享天下奉养,自当肩负责任。可我,从来不曾真正理解这句话,也不曾做到过。
我与宋柯来到府衙,那些地方官员正愁容满面。
听闻我要帮忙处理灾后事宜,他们的脸上皆是犹疑神色。
「我得父皇教养,得苏循授业,却不曾深入民间,而今也想为百姓真真切切做一些事情。」
州官们犹豫良久,最后还是那姓魏的知府应下,这才在府衙安顿了下来。
我让侍从将那些从御医署拿来的方子递给了他们,「水灾之后易生疫症,这些方子皆是宫中御医署收录的,集前人之所长,汇百家之经验,还请大人们命人抄录数份,分发给各医馆,也可对症用药,早做预防。」
那魏知府眼里的犹疑之色褪去,面露欣喜,想来这方子是能帮上他的。
就连宋柯眼里也不免有些震惊,「原来你出宫之前就打算好了。」
这是我深思熟虑的选择,并不是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