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跑两步,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然后被人拦腰抱起。果不其然,是安元奇。他还是那副模样,身姿倜傥,面容英俊,下颌线条流畅,棱角分明。阔别三月,他的胡茬子又冒出来了,容颜依旧,只是眼底有淡淡倦色,人也瘦了好多。...
刚跑两步,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然后被人拦腰抱起。
果不其然,是安元奇。
他还是那副模样,身姿倜傥,面容英俊,下颌线条流畅,棱角分明。
阔别三月,他的胡茬子又冒出来了,容颜依旧,只是眼底有淡淡倦色,人也瘦了好多。
他咬牙切齿道:「姜莲莲,你还敢跑!」
我一把将他推开,逃离他的怀抱,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转身就跑。
嘶——
他吸了口凉气,大步上前,一把拎着我的脖子,我就动弹不得了。
「今天不给我一个解释,你跑得掉?嗯?」
解释什么?既然叫我姜莲莲,不是都知道了。
我反抗,对他又打又踢,可人家捏了捏我的脖子,力道稍大一点,我就不敢踢了。
而他高高大大,岿然不动,还恐吓我:「你哑巴了?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背着我搞这么多事想过后果没有,竟敢玩弄于我?!」
我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再也忍受不住,猛地踢了他一脚,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怪我吗?我问你怪我吗?!」
我的声音比他还大,含着哭腔:「我嫁的时候你是杀猪匠,你有说你的身份吗!我要是知道你的身份,我会嫁你?!」
方才还一脸威胁的安元奇,一看我哭,瞬间松开了手,表情开始慌乱,用那双大手为我抹去眼泪:「那,好歹解释一下……」
「我解释什么!我跟你的身份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我就该嫁个杀猪的,你知道我在你身边过得多忐忑吗!你知道我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吗!解释?你也给我解释一下,好端端的屠夫怎么就变成了将军!」
大概是我发飙的样子太可怕了,一旁的赵玉宁目瞪口呆,动了动嘴唇,忍不住道:「其实,这事也不能怪表兄……」
「当然不怪他了,还不是怪你这个贱人狐狸精!」
我将矛头指向他,瞪着愤怒的眼睛:「要不是你出的那些主意,安珵一开始娶的就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端庄秀美,哪里配不上他了?!」
「如今你们倒是好意思,张口闭口都是别人的错,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始作俑者就是你!」
赵玉宁被我骂懵了,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
安元奇忍不住拉了下我的衣袖,轻咳一声:「夫人,算了,别骂他了,这次要不是表弟察觉不对亲自去了一趟安阳,我还不知其中原委,他也算将功补过了。」
「谁是你夫人!」
我甩开他的手,抹了把眼泪,累得蹲在了地上:「你走吧,我已经改嫁了,新相公是个杀猪的。」
街上围了一圈人,因晋青带人在清场,没人敢靠近,全都离得远远的,指指点点。
此时祥子听到风声,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街坊过来救我了。
他光着膀子,手握一把杀猪刀,凶神恶煞而来。
但一听到我那句「我已经改嫁了,新相公是个杀猪的」,立刻顿住了脚步,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妹子,你咋还没死心呢,我都说了我们不可能,莫要再纠缠了,你配不上我的。」
我抬起头,有些生气:「我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你这细皮嫩肉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我喜欢我娘子那样的女人。」
「你娘子是怎样的女人?」
「我娘子一个人能扛起半扇猪。」
「我一个人……也能抱起一个猪头。」
「……」
对话十分惊悚,赵玉宁和晋青他们嘴角抽搐,极力克制。
安元奇更是脸色奇臭,难看至极,上前一把将我扛在肩头,声音阴沉,咬牙切齿:「夫人,回府我们买几个猪头,给你抱着玩。」
马车上,我抱着膀子,并不理他。
安元奇低声下气地哄我一路,见我始终不搭理他,叹息一声:「莲莲,别折磨我了,你瞧我都瘦了一圈了,难道你一点也不心疼?」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有些闷闷的:「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他又是一声叹,伸手将我拉到面前:「你说的那些话,句句都像刀子凌迟于我,我怎么受得住,心里实在疼得厉害,病了几日。
「之后又听说你不见了,直接就撑不住了,莲莲,你知不知道,为夫险些死在你手里。」
我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安元奇,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吗?」
他眼中有不解:「你的心竟是石头做的吗,我是怎样待你的,你感觉不到?
「莲莲,非要我把心掏出来捧给你看,你才满意?」
我摇了摇头:「不是的,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长公主呢?」
「长公主?关她什么事?」
我提醒他:「我在你书房看到的那首诗,是长公主写的吧?」
「是,已经送还给她了。」
「送还给她了?」
安元奇笑了,将我拉到怀里:「原来我夫人那么多小性子,是在吃醋。」
「我怎么可能吃长公主的醋,她那么好,那么完美尊贵,即便你和她在一起,我也只会祝福,绝不会心生怨怼。」
我泪眼蒙眬:「真的,在我心里,只有长公主配得上你,你们是天生一对。」
「傻瓜,」安元奇无奈地擦了擦我的眼泪,「我与长公主都是过去的事了,从我知道她的身份起,就已经放弃了那段感情,时间久了也就淡了,只她一直不肯放下,我也无可奈何。
「自与你成亲,我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可宫宴上她帮你解围,又题了那首诗,我怕她有别的想法,故而在书房找出了当年她写的那首,归还给她,意为划清界限。
「莲莲,不管旁人如何,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的。
「我永远忘不了,洞房花烛那日我揭了你的红盖头,你一身嫁衣静静地看着我,那般娴静美好,当时我便对自己说,这便是我的妻,这一生与我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的女人,我发过誓会好好待你。
「我十一岁入京,先是住在赵家,后来去了西北军营,建功立业征战沙场,有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曾心仪过和静长公主,直到受封将军,有了府邸,府里冷冷清清,这么多年下来,其实我还是孤身一人。
「直到与你成亲,我才觉得将军府像个家的样子,我从外面回来无论多晚,你都在等我,冲我傻傻地笑,那时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莲莲,你让我心有归属,不再是孤身一人,我一生所求,不过是与你细水长流,长长久久。」
安元奇说到最后,神情柔软,眼中那份温情是骗不了人的,可我还是不服气地嘟囔:「可是乞巧节那晚,你还是去追公主了,一夜未归。」
「啊?谁说我去追公主了?」
他一脸茫然,反应过来,笑出了声:「你莫要冤枉我,我虽然一夜未归,但我发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心里没鬼就说出来。」我愤愤不平。
他抵着我的额头,斟酌一番:「我说出来,你不准生气。」
「好,你只管说。」
「我去捞你的许愿船了……」
「什么?!」
「我问你许了什么愿,你不说,我实在好奇得厉害,只得去湖畔碰碰运气,结果还不赖,捞到了下半夜,把你那盏捞了上来。」
他说得理所当然,笑得温柔又好看:「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就是你许的愿,十分傻气。」
我的脸有些红,又忍不住怪他:「许愿船怎么能捞呢,捞出来就不灵了。」
「没关系。」
他理了理我的头发,眸子黑白分明,泛着微光:「我又重新放了一盏,效果是一样的。」
…………
回京那日,我站在将军府门前,怎么也迈不开脚。
安元奇知晓我的心思似的,牵了我的手:「都跟你说了姨妹已经走了,紧张什么?」
我握紧了他的手,垂下眉眼:「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北幕府,是她自己要去的,说是漱玉君见多识广,她要去请教一些问题,不然活得糊涂。」
安元奇又道:「她给你留了一封信,就在府里。」
秀妍小姐的信上,写了一首诗——
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姊妹秋千。
记得春楼当日事,写向红窗夜月前。
凭谁寄小莲。
字迹清隽秀美,是她所写……千言万语,皆在诗中,我家小姐,其实从未与我生分,也无害我之心。
我的眼泪落在了纸上,晕染了一片墨迹。
待我视若珍宝地收好了那封信,抹了抹眼泪,一抬头,看到安元奇扬眉看我,似笑非笑。
「哭完了?」
「啊?」
「哭完了我们算算账?」
「算……什么账?」
我不明所以,他咬牙切齿,一步步靠近我:「算算那个屠夫和探花郎的账,还有夫人这一路耍的小脾气,牙尖嘴利,对我拳打脚踢,好不威风。」
「既然夫人在外面不给我留面子,那么回了家为夫也不必给夫人留面子了。」
我讪笑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被他圈在怀里。
我咽了下口水:「不能怪我吧,这不都是,相公自己惯的吗?」
他低头看我,冷笑一声:「为夫现在觉得夫人被惯坏了,需要好好调教调教,认清楚谁是你的男人谁是你的天。」
说罢,拦腰将我抱起,青天白日,一脚踹开房门。
我羞红了脸:「相公,别呀,大白天的。」
事后,他说:「这些日子我被你折磨得快疯了,把我整得死去活来的,还想全身而退去找别的男人,姜莲莲,你好狠的心,我看你是非要整死我才甘心了。」
我钩住他的脖子,红着脸傻笑:「无妨呀相公,你不是说生则同衾死则同穴吗,我陪你一起。」
「败了,夫人,你彻底地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