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线警员明显一愣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我叫陈加,是失踪人张涛的同学,我刚来这 34433 号,结果没承想这里是个坟堆,应该就是程大勇的坟。」接线警员从电话那头就一愣,说:「你确认吗?」我说:「当然确认,这坟就在我眼巴前呢,而且这碑上就刻着程大勇的名字,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4
我抢过电话给接线警员说:「这个程大勇是不是死了?」
接线警员明显一愣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叫陈加,是失踪人张涛的同学,我刚来这 34433 号,结果没承想这里是个坟堆,应该就是程大勇的坟。」
接线警员从电话那头就一愣,说:「你确认吗?」
我说:「当然确认,这坟就在我眼巴前呢,而且这碑上就刻着程大勇的名字,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不知道为啥,这接线警员挺好说话的,属于有问必答那种,没给我打官腔,直接给我们说了一下这个程大勇的情况。
程大勇,男,1968 年生人,今年要是还活着的话大概是 54 岁。
程大勇生前没有固定工作,一直靠四处打零工为生。
家庭情况应该不是特别富裕,清河街的 34433 号这个房子算是程大勇的祖产,一家几代人都住在这里。
程大勇的死亡应该算是一次工伤事故,但也有个人原因。
这个程大勇吧,生前没什么爱好,就是一个球迷。
是球迷还没事儿,关键还爱赌球。
其实赌球吧也没啥大事儿,可程大勇还偏偏爱赌中国男足的球!
这就要了命了!
程大勇这人固执,这些年一直秉承着「国足反买,别墅靠海」的战略理念,一直买了二十多年。
反正就有点「国足虐我千百遍,我待国足如初恋」的那种贱劲儿。
具体程大勇买中国男足这些年究竟赚了多少输了多少已经无从考证,反正看他这一辈子没搬家,估计是没赚着什么钱。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尤其是买中国队这种危险操作。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程大勇果然出了事儿。
程大勇出事儿是在 2019 年的 1 月 25 日那天。
当天有一场球,是亚洲杯四分之一决赛中国男足 VS 伊朗男足。
当时程大勇不知道是抽风中了邪还是想博一把,瞒着老婆从外头借了一笔二十万的高利贷,买了中国 1∶0 伊朗。
结果毫无意外,中国男足 0∶3 伊朗,一场常规操作。
不要命的中国男足铁粉程大勇同志在一夜之间背上了 20 万赌债。
当时程大勇在一个石子厂上班,第二天是白班。
一晚上赌没了 20 万,背了一身赌债,程大勇这班上得就有点儿心神不宁的。
也合该程大勇出事儿,当天下午的时候,正在工作的碎石机突然卡了机。
程大勇一时疏忽忘了拔碎石机电源就过去检查,很快发现是一块很硬的石头卡住了机器。
程大勇把石头从机器里搬开,然后没断电的机器开始运转,程大勇整个人被卷进了碎石机里,当时厂房墙上滋得到处都是血……
在场的工友们火速断电救人,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机器停下来的时候程大勇整个人已经找不到什么完好的部件,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和碎石机里的两吨石子搅和到了一块儿……
程大勇出事儿那年正赶上拆迁,可能是拆迁费没有谈妥,守了寡的程大勇老婆直接就把程大勇的坟头落在了自家这院里,当了钉子户。
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一个寡妇最终没斗过开发商,也不知道两方人马是怎么斗争的,反正最后程家祖宅被扒,留下了程大勇的这一座孤坟立在了荒山野岭里。
接线警员说到这里我赫然明白了其中缘由。
怪不得这一个棺材里头装的全是石子儿,原来这程大勇死的时候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这是家里人没办法才把这一堆石子混着程大勇的血肉一块塞进了这棺材里。
还有这中国男足队的球衣,大概就是给程大勇这倒霉蛋陪葬的。
我看着满棺的石子儿和皱巴巴的球衣,心里隐约就有点儿不是滋味儿,脑子里头就开始碎碎念:
程大勇啊,程大勇。
你说你看球就看球吧,偏偏还赌球。
你赌就赌吧,你偏偏还赌中国男足。
那中国男足是正常人能赌得起的吗?
那老天爷都整不明白中国男足,你个程大勇能明白吗?
「哎。」
一声叹息。
说起来今天点儿也是够背的,这活生生的张涛我们还没找到,又在电话里听了一个倒霉蛋死鬼的故事。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我是不想在这烂坟堆跟前凑着了。
我说:「警察叔叔,事情原委我们已经知道了,没啥事儿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再联系联系张涛,说不定这小子就是在耍我们,现在正在家躺被窝里冲王者呢。」
我当时就想挂电话。
接线警员说:「不,你们再等一等,我们领导马上就要过去了,有重要情况跟你们沟通一下。」
我当时就一愣。
我寻思这是咋的了,张涛闹个恶作剧还惊动警局高层了!
难道张涛的身世还有隐秘?
是什么意思?
我说:「啥级别的领导啊?没啥大事儿吧?我们可没犯罪啊……」
接线警员说:「具体情况我们领导当面给你说。」
我还没缓过神儿来,就看远处隐约听到汽车轰鸣的声音。
而后两辆黑色轿车冲了过来,唰啦两声急刹停在了我们眼巴前。
我仔细看了看,是两辆帕萨特。
接着,就见车门一开,唰啦啦下来七八个人。
这七八个人都是黑西装黑西裤黑皮鞋的打扮,有几个还戴了黑墨镜。
咱也不知道这大黑天的戴个黑墨镜装的什么叉,反正这身体语言给出来的信号就是——别惹我们,我们不是一般人。
这七八人站位也有讲究,一下车就围着两辆轿车哗啦散开到了方圆几米之间,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最后是大佬出场,两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其中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留着小平头,一脸干练。
另外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挺着大肚子,一脸肾虚的模样。
这风衣男我们不认识,这肾虚脸我们可是熟得不能再熟!
赫然是我们校长!
当时导员一看校长来了也紧张了,三两步跑上前去说:「校长你怎么来了?」
校长没给导员好脸色,一脸严峻说:「王小呆,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学生失踪了?」
王小呆是我们导员的名字。
导员点头说:「是,失踪的同学叫张涛,失踪之前还打了个很荒诞的电话,留了个地址把我们骗到这儿来了,我们怀疑是这个同学在恶作剧,所以一直没有上报。」
眼看着是直属领导亲临一线,导员现在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就看校长身边的灰衣男突然对导员说:「不,王小呆同志,这不是恶作剧,那个视频一点儿也不荒诞,那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张涛同学现在就这里。」
好家伙,我一听这话当场就吓了一跳,以为我近视度数又长了,立马擦了擦眼镜往四周重新看了一遍,可四周还是白茫茫一片真清净。
我说:「哪儿呢哪儿呢,张涛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啊?」
当时我这话说得挺冲,校长脸色不善地瞪了我一眼,那意思明显就是这地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上一边儿待着去。
我现在也顾不得校长的脸色,狗皮膏药似的追着灰风衣问。
灰风衣领导一听我说话,很意外地打量了我几眼,那眼神儿吧,说起来也挺复杂的。
眼神儿里先是有点儿诧异,而后是突然有点儿迷茫,接着是恍然大悟,最后变成了饶有兴趣……
当时灰风衣领导这眼神一打过来,我身上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感觉这领导怎么跟个变态一样。
灰风衣领导似乎没看出我想嫌弃他,还饶有兴趣地夸了我一句说:「你这个小朋友倒是有点儿意思。」
俨然又坐实了我那不纯洁的猜想。
我往旁边挪了一步,离灰风衣领导远了点,说:「啥意思不意思的,张涛到底在哪里呢?」
灰风衣领导看着眼前茫茫的夜色皱眉说:「张涛就在这片鬼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