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玉顺势望去,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陆宴知怀中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眉如远黛,目含秋水,是一个出挑的美人儿。周遭的欢呼变得很遥远,沈昭玉怔在原地,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一般沉闷。...
慕丞相红着眼将人搂进怀里。
沈昭玉半睁着眼,苍白干裂的嘴唇呢喃着什么。
闻讯赶来的沈延风跑了进来,看见气若游丝的人儿,心骤然一紧:“昭玉!”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沈昭玉的意识,她奋力抬起手:“哥,我,我看见我的……孩子了。”
沈延风握住那只枯瘦的手,喉间哽塞的什么话都说不出。
慕丞相转过头,泪湿了眼。
“娘,还是不肯见我……哥,我想娘……”沈昭玉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出来。
她喘着粗气,胡言乱语似的说着:“我要,嫁人了……娘,给我亲手绣了……红盖头……”
沈延风抑着胸口的剧痛:“昭玉乖,娘马上就来了。”
闻言,沈昭玉眸光亮了瞬,沉重的呼吸开始断断续续。
娘马上就来了,她不能死,还不能死啊……
慕丞相看着她那开始涣散的眼神,悲痛欲绝:“玉玉,咱们父女好不容易才重逢,你再陪陪爹好不好?”
沈昭玉抬眸,声音却渐渐变小:“爹,女儿不孝,下辈子再……”
话还未说完,她猛地翻过身子,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沈延风慌得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沈昭玉望着被风吹动的床幔,只觉连睁眼都分外艰难。
忽然,门被猛然推开。
沈母踉跄着走了进来,她发髻凌乱,绛紫上的袄上满是雪和污泥。
她红着眼,看着床榻上气息奄奄的人:“昭玉,娘来了。”
沈昭玉目光一怔,用尽所有力气朝沈母伸出手:“娘……”
可就在沈母即将握住时,纤弱的手臂陡然垂落,而那双曾噙满笑意的眼睛却难闭合。
“昭玉——!”
夜风带着悲鸣吹过,来到了正月十八。
百姓们听说今日将军府娶亲,不仅没出来看热闹,反而家家闭户。
往日熙攘的街道也变得分外冷清。
沈延风将身穿凤冠霞帔的沈昭玉轻轻放进棺内,颤抖的手拂过她鬓角:“昭玉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慕丞相站在一旁垂泪,整个人又苍老了沈多。
沈延风先差人去了将军府告知沈昭玉殁了的消息,而后和慕丞相一同盖了棺。
“奏乐!”
一声高呵后,唢呐声响彻云霄。
将军府。
一袭婚服的陆宴知面露倦容,冷毅的脸上不见半点喜色。
近一月没有沈昭玉的消息,她到底怎么样了……
他攥着拳,几番思量后突然扯下胸前的红花,大步朝府外走去。
沈昭玉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娶亲的事,难道她真的不在乎两人这么多年的情意了吗?
陆宴知不知答案,便想要去问。
可刚走到府门外,就见沈府的一个小厮跑过来。
瞧见他行了一礼:“将军,小的奉少爷之命来传话,昭玉小姐已于昨夜子时殁了。”
闻言,陆宴知瞳孔骤然紧缩:“你说什么?”
不等他答,忽然一阵喜乐传来。
陆宴知抬眼望去,只见长街上,一列身穿红衣的队伍浩浩荡荡走来。
而沈延风一身素袍走在前头,边走边撒着纸钱。
陆宴知僵在原地,一种莫名的慌乱在心中漫延。
待那群人走进,他才看这些人抬的根本不是花轿,而是贴着白色囍字的黑棺。
在陆宴知惊愕的目光下,黑棺缓缓停落在府门外。
沈延风站在棺旁,满是血丝的眼中透着几分颓然。
“陆将军,我带丞相之女昭玉,前来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