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叶容珊坐在床上,对丫鬟喂来的药熟视无睹。
司徒寒跨进房,见叶容珊醒了,眸色微微一亮,高悬几日的心也放下了几分。
丫鬟端着药碗行了个礼,满脸愁色:“王爷,奴婢怎么劝,姑娘就是不肯吃药。”
司徒寒蹙了蹙眉,接过药:“下去吧。”
丫鬟应声退下。
司徒寒上前坐到床边,舀了勺药送到叶容珊嘴前:“张嘴。”
然而叶容珊犹如石像,盯着窗幔一动不动。
刻意的忽略挑动着司徒寒的耐心,他嗓音冷硬了几分:“我再说一遍,张嘴。”
叶容珊目光闪了闪,终于将视线放在他身上:“若是毒药,我便喝了。”
闻言,司徒寒眼底立刻升起抹愠色:“叶容珊!”
不同于以往的悲戚,叶容珊神情淡然,仿佛外界一切都与她无关。
司徒寒将药碗重重置于椅上:“你既说要和我互不相欠,而我用了无数珍贵药材才救回你这条命,现在你如何跟我互不相欠?”
他凝着叶容珊的脸,一种说不出的沉闷感压在胸口。
这番话刺在叶容珊心上,让她觉得荒唐又悲哀。
司徒寒总是这样,把自己以为的好强压在她身上,可那些好,每一份都带像刀,锋利无比。
她何须他救,又何须要这条多余的命。
叶容珊阖上眼,转头不再多言。
见她如此,司徒寒顿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恼意也因为对方苍白的病容而化为无奈。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你恼我恨我都行,养好身体再说。”
温柔的口吻让叶容珊心绪一乱,却又很快清醒过来。
当初她就是因为沉溺在司徒寒虚假的温柔中,才让自己落得今天这般地步,甚至害死了叶蝶。
想到被拖去乱葬岗的叶蝶,叶容珊用力推开司徒寒。
看着他错愕的双眼,她语气平静:“司徒寒,你把我留在这儿,不怕我杀了你吗?”
第12章
叶容珊的声音很轻,却如重石一颗颗砸在司徒寒心上。
她向来温柔沉静的,从没说过什么重话,如今这句带着恨的玩笑话让人不禁背脊一凉。
司徒寒重新端起药碗,混不在意:“若我死了,自然是要带着你去的。”
他舀了勺药,带了几分强硬喂进叶容珊嘴里:“在此之前,你先得把身体养好才杀的了我。”
叶容珊看着司徒寒,只觉嘴中的苦涩正在往心底渗。
她已经不知道对他到底是爱还是恨。
因为年少的悸动,在家破人亡时选择相信他,以致今天这般狼狈孤独。
她更不明白,当年连落花都会怜惜的少年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狠心无情。
药吃完后,叶容珊便躺下背过身,不愿再说话。
司徒寒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替她捻了捻被角后离开。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叶容珊眼眶不觉泛热。
没一会儿,疲倦携着困意而来。
梦中,叶容珊恍若回到了六岁进宫面圣那日。3
因为和引路的宫人走散,她误入冷宫,听见一面宫墙后有人在吟“可怜妖艳正当时,刚被狂风一夜吹”。
透过墙缝,叶容珊看见一个少年蹲在破败的宫院中,轻轻将落花拾起拢在掌心……
书房。
司徒寒坐在榻上,眉目紧拧地看着桌上的玉佩。
原本想等叶容珊醒了后细问这玉佩的事,可现在的她俨然是不会说的。
这时,一小厮来传话:“王爷,右相府苏小姐求见。”
闻言,司徒寒眼神沉了沉:“知道了。”
话落,他将玉佩收于绣内,起身往前厅去了。
茶香冉冉,雪已停歇。
苏曦月端坐在椅子上,娇俏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忿。
才听总管说司徒寒命人撤去红绸囍字,她心头便有了不快。
可转念一想,司徒寒已经大张旗鼓的向自己提了亲,且他居然连皇上的脸面都不给,可知这朝内外,还有谁敢得罪他。
想到以后自己要当摄政王的正妃,苏曦月挺直了背,不觉露出几分女主人的傲然。
听着沉稳的脚步,她连忙起身,如妻子般迎接着夫君。
司徒寒一来,便见苏曦月浅浅行礼,举手投足间满是贤淑。
“曦月知道王爷朝务忙碌,只是多日不见,曦月惦记着……”
说到这儿,她红了脸,更添了丝娇媚。
然司徒寒无心欣赏,稳稳落座后便道:“本王这几日的确很忙,只是闲暇之余,总是还会想起十六年前在冷宫,你与本王隔着宫墙说话的事。”
闻言,苏曦月一僵。
丫鬟端来茶,司徒寒端起抿了一口:“当年你从御膳房偷拿了芙蓉糕,从墙缝塞给本王,还安慰本王别因为母妃离世而伤心,你说人活在世,生老病死皆有定数,可还记得?”
苏曦月敛去慌乱,含着温柔的笑走到司徒寒身旁:“记得,若当年不成相遇,如今我与王爷也不会有这段姻缘。”
司徒寒眸中眼底闪过抹寒光,面目却仍旧柔和:“对了,咱们最后一次说话时,本王给了你枚玉佩,那是母妃留给本王的遗物,如今我们ᴶˢᴳ要成亲了,我自该带着它去祭拜母妃。”
说着,司徒寒放下茶盏,语气间锋芒乍现:“曦月,玉佩今在何处?”
听了这话,苏曦月脸刷的惨白。
第13章
随着司徒寒的话落音,前厅顷刻陷入一片死寂。
苏曦月绞着帕子的手紧紧攥着,只觉后脊冷热交替。
在司徒寒冷凝的目光下,她立刻后退几步跪下,双眼含泪:“曦月无能,还请王爷恕罪。”
司徒寒凤眸微眯:“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