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没等来周皓还钱的消息,反而等到了高中老同学的电话。暑假都回了老家,高中同学约着一起聚餐,我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不过,老同学的聚会上,却出现了一张新面孔。 她转头,颇有些可怜巴巴地盯着男人晦暗不明的侧脸,牙齿打颤,“顾……顾先生,大雨的天儿,您开慢一点……”但车速并没下降,凉纾看着不停工作的雨刮器,心脏的跳动攀升到了历史新高。就算是当年被人扔到暗无天日的山洞过了几夜,也不曾有过今晚这样绝望的感受。...
她转头,颇有些可怜巴巴地盯着男人晦暗不明的侧脸,牙齿打颤,“顾……顾先生,大雨的天儿,您开慢一点……”
但车速并没下降,凉纾看着不停工作的雨刮器,心脏的跳动攀升到了历史新高。
就算是当年被人扔到暗无天日的山洞过了几夜,也不曾有过今晚这样绝望的感受。
凉纾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脑袋一阵阵发晕。
“顾寒生,你身边也没带个助理保镖秘书啥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这荒山野岭,他们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
喋喋不休的话语被一阵尖锐的摩擦声打断,她猛地向前倾去,又因安全带而回弹到座位上。
车停了。
耳边传来男人森冷又诡异的嗓音,他微微侧头盯着她,唇角弧度邪冷,“怕死?”
凉纾惊魂甫定,点头,“怕。”
末了,她又吞咽着喉咙不太利索地补充,“我更怕我摔下山崖,还缺胳膊少腿地活着。”
他勾唇,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挲,看的凉纾心里打鼓。
男人眼角眉梢都透着一个带着狠劲儿的冷意,“既然这么怕,那还要翻墙出去,就不怕我打断你的腿?”
凉纾看了他一眼,往座椅里缩了缩,小声地说,“我们不是去救人么?还磨蹭什么。”
顾寒生近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嗤,那目光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至于这么生气么?
她摸上自己还隐隐发痛的脖子,闭了闭眼,看来等会必须多牺牲点儿血给那一位。
十分钟后,车子驶进虞山别墅区。
凉纾悬着的一颗的心终于放下。
她跟着顾寒生下车,有人立马给顾寒生撑上伞。
没人照顾到她,她倒是无所谓,反正身上都是湿的。
情况危急,一进门她就跟着上了楼。
白大褂从那扇厚重的房间门后出来,门被关上的间隙,凉纾站在门口抬眸望去——
空旷的房间里是各种医疗仪器,床上依稀可见一团微弱的起伏。
她没太看清,脑海里只有个模糊的印象,是一位很瘦弱的病人呢。
听人说已经昏迷了好多年了,时间越久,情况也越来越危急。
像这样的时刻,这半年已经出现了好几回。
整个虞城乃至周边能调的血都调了,但无济于事。
她低头默默瞥了眼自己前几天被抽过血的手臂,心情破天荒有些复杂。
顾寒生这时正朝她看来,目光不自觉扫过她白皙的脖颈上那一圈明显泛红的肌肤。
心里漾开些淡淡的异样,正准备吩咐人先带她去换衣服,却被白大褂打断。
“先生,不能再耽搁了。”
男人喉结滚动,“好。”
凉纾端坐在椅子上,已经没什么情绪了,安静地像个布娃娃。
房间里一片死寂。
顾寒生就站在旁边,将周遭的气压弄得更低。
针头扎进凉纾的手臂,她秀气的眉拧起,不自觉地抽了一口气。
男人眉眼一片深寂,看着红色的血顺着针头流出,淡淡出声,“稍微轻点。”
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戴着眼镜,模样清秀,一看就是那种温文尔雅的学霸。
他是我高中同学许悦带来的,据说是许悦的表哥,被家里催着谈恋爱,家里长辈专门嘱咐让许悦带来「相亲」的。
这个理由倒是让大家哭笑不得。
我坐在角落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正闷头喝酒时,忽然被 cue 到——
「朵朵,我表哥和你是同一所学校的!」
说着,许悦朝我眨眨眼,「你现在还是单身吧?要不,你们接触一下看看?」
我悄然皱了眉,正想要怎么委婉拒绝,下意识地仔细看了看她表哥,却莫名地觉着有些眼熟。
怎么好像见过几次呢?
我皱着眉想了想,又盯着他仔细看了两眼,终于想了起来。
这个世界就是存在着各种狗血的巧合。
许悦这个和我在同一所学校的表哥,居然是周皓的室友。
我之前在他们宿舍楼下等周皓时,见他和周皓打过招呼……
果然。
这位表哥也记得我。
隔着一张大圆桌,表哥看着我笑了笑,「安朵是吧?我记得你。」
我勉强笑了笑,不得不感慨,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处处充满着巧合与狗血。
除了这个小插曲外,这顿饭再没什么特殊了,大家说说笑笑,都喝了一些酒。
散场时,许悦好说歹说地让我加了她表哥微信,说是都在一所学校,平时也方便照顾一下。
骑虎难下,我只能加了表哥的微信,并且得知了表哥的名字:周钦。
居然也姓周。
……
晚上散场时,大家都格外默契地安排周钦送我回家。
我和周钦对视了一眼,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先开了口。
「那我送你吧。」
我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同意了。
更何况,看他身上那副自带的书呆子气,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
散场后,他开车送我回家。
我有些诧异,「你喝酒了,怎么开车?」
他笑了笑,又抬手推了推眼镜,「我酒量不太好,刚才一直喝的是冰红茶。」
原来如此。
我原本想坐后排的,可是想了想又觉着不太好,便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尴尬。
周钦开车很稳,也不急躁,看他做事,似乎总有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让人莫名地也觉着心情平静。
过了很久,车子驶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周钦忽然说了一句话:「恕我直言,周皓那个人……不值得。」
我没想过他会和我说这些,愣了两秒,还没来得及回应,又听见他说:「他有女朋友了。」
回过神,我闷闷应道,「我知道。」
可能是发觉我声音不太对劲,周皓转头看了我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忽然有些好奇,人吧,可能有时候就是难免犯轴。
尽管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那个渣男断的彻底,但我还是有点想知道,过去四年里,他在宿舍提起我时都是怎么说的。
权当是好奇吧。
犹豫了几秒,我低声问出了这个问题。
周钦明显愣了一下。
沉默了半晌,他低声说道:「反正……不太好听。」
我皱皱眉,「能不能再具体一点呢?」
等红灯的间隙里,周钦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了:
「他……经常在宿舍和我们炫耀,说你今天又为他做了什么什么,而且每次都挺轻蔑的,说他喜欢那种温柔保守的,不喜欢你这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后三个字:「倒贴的。」
我愣住。
不喜欢我这种倒贴的?
那他享受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喜欢呢?和我暧昧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喜欢呢?
我怔怔地听着,心底越来越冷。
听到最后,我双手都是冰凉的。
我甚至无法相信,当初那个温柔的学长暗地里会这么可怕。
我发现,周皓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心的多。
周钦皱着眉看我,一脸的歉然,「那个……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我摇摇头,「和你没关系。」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我早就想和你说的,暗地里我们都挺替你不值,但是又不认识你,贸然去说,又好像太多管闲事了。」
「我明白。」
我没心情和他多聊,简单地告别后,推开车门下了车。
从小区到家的路,我从来没觉着有这么漫长过。
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蠢,为什么会为了这样一个渣男死守了四年?
我也不是傻子,这四年里我也想过要放弃,而且不止一次。
可每一次,他都会在我下定决心放弃时,忽然找到我,说一些暧昧不明的话。
比如:我曾问过他,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他的回答是十分肯定的喜欢过,可接下来又是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你不适合谈恋爱,适合结婚。」
如果是旁观者,或许会唾弃这句话的水平之低。
可是,陷入爱情里的人有时候就是没什么理智的,当然,也是没什么智商的。
当初,看见这句话时,我甚至还在沾沾自喜,他说我适合结婚,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是他未来结婚的理想人选?
多蠢啊。
今天,我才发现过去的自己真的是又蠢又天真。
尽管身边朋友不止一个劝我说他是渣男,可我就是觉着,应该像他说的,他心里多少还是喜欢我的。
我甚至自发地替他找了借口:
他只是这两年不想谈恋爱而已。
他只是担心如果在一起,分手的话没办法收场而已。
毕竟,我对他来说,应该也是特殊的吧。
他身边除了我,再没有第二个这么亲近的女生了。
记忆里,他也为我做过跟多事,不算什么感天动地的事情,但是偏偏那些细节,就足以把我牢牢拴住了。
周皓是个很会拿捏女孩子心思的人,也特别擅长玩这种若即若离的把戏。
寒风刺骨的冬天,他曾因为我肚子疼跑了几条街,替我买了我喜欢的红糖益母茶。
我在操场因为撞到人被骂,他刚巧路过,二话不说替我打了一架。
他会陪我去上晚上的自习课,过马路会主动牵起我的手,人多的时候会揽过我,怕我被挤到。
这种暖心的小事其实也很多。
而且,周皓并不是那种会冷言相对的性子,他的恶都藏在背地里。
可是在我面前时,他多半都是那副温柔的样子。
这四年里,他如果对我再差一些,我也许早就放弃了。
可是,他不喜欢我,却也不放过我,也会做一些几乎没什么成本的暖心小事,让我产生一种他也喜欢我的错觉,再用这些来换取我的无条件付出。
如果不是他忽然谈恋爱,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彻底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