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家信中给她提起过这些事,她了解个大概,问我如何作想。我迷迷糊糊摇头,她便再问:「那太子殿下对你如何?」我想起每一日的披风和嘘寒问暖,回姐姐:「不差。」她的神情缓和了几分,但还是带着怒气。她那时刚觐见完圣上,还没换盔甲。长剑一甩便去了南院——她把大哥从大嫂的温柔乡里拉出来,一脚就踹得大哥跪倒在地。我吓傻了,攀住婢子的手臂,听姐姐呵斥大哥:「大哥这算盘,真是打得我在西疆都听见了!」...
我曾在家信中给她提起过这些事,她了解个大概,问我如何作想。
我迷迷糊糊摇头,她便再问:「那太子殿下对你如何?」
我想起每一日的披风和嘘寒问暖,回姐姐:「不差。」
她的神情缓和了几分,但还是带着怒气。
她那时刚觐见完圣上,还没换盔甲。
长剑一甩便去了南院——她把大哥从大嫂的温柔乡里拉出来,一脚就踹得大哥跪倒在地。
我吓傻了,攀住婢子的手臂,听姐姐呵斥大哥:「大哥这算盘,真是打得我在西疆都听见了!」
剑柄朝下横在大哥颈间,吓得大嫂惨叫一声。
大嫂左看右看,最后扑到我面前来,要我拦着点白昭懿。
我拍拍大嫂的手,让她安心:「定是大哥做错了什么,才让姐姐如此气愤的。姐姐向来好脾气、知分寸,嫂嫂别担心。」
大嫂投来一个震惊不已的眼神,她尖着嗓子反问我:「白昭懿向来好脾气、知分寸?」
我揉揉耳朵,看到白昭懿提剑转身,恶狠狠瞪了眼大嫂,然后揽着我回了西院。
大哥在我们背后骂骂咧咧,我看姐姐的拇指撬动剑柄,剑锋露出一指宽,眼看又要杀将回去,我忙抱住了她的手臂。
我像只小猴子一样,挂在她的半边身子上,软声软气地冲她撒娇:「回去吧姐姐,我亲手做了一大桌菜为你接风洗尘,再不吃就凉啦!」
她这才罢休。
而那晚,大哥将状告到了父亲面前,父亲连眼皮子都没抬,只是轻飘飘念了刚领回来的圣旨。
我才知道,我的姐姐平定了纷乱数十年的西疆,今日凯旋,升了正三品的官职。
她领了自己的府邸——天子脚下天子街,天子御笔亲题「镇西大将军」的匾额,高悬于府门之上。
「五位哥哥相继成了亲,我瞧咱们府里,也实在是人多得站不开了。」白昭懿喝了酒,微微的红漫过脸颊与耳廓。
「都一把年纪了,各位怎的都不想着出去建个府呢?」
出去建府,是要御赐封赏的。
御赐封赏,是要建功立业的。
这话说得轻巧,落在听者身上,可就重得像耳光了。
毕竟谁都想不到,他们最瞧不起的妹妹,竟是全家第一个出去建府的。
我一直觉得,大家都说丞相府的二小姐是都城第一美人,那实属因为没几个纨绔见过我的姐姐。
她不施脂粉便已足够俊俏了,搭上银甲、朱衣、红缨枪,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谁说女子之美,只能是柔弱婉顺。
但最重要的是,我还没发觉有哪个男子,敢承她眼中睥睨众生的华光。
所以五个哥哥都噤声,敢怒不敢言,听她接着说:「这么着,那就我先搬出去住了,免得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转身再踩死我哪个侄子。」
她从小就拿得准父亲。
她深深明白,父亲的眼中,只有白府的满门荣光。
谁挣得来、谁有这样的潜力,他就器重谁,谁就能在这将军府里无法无天。
小时候,武艺最好的大哥便是这样。
但他只被惯了一身的娇气,上了战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几个哥哥都有些被父亲惯坏了,而那些娇宠,我连十一都不敢奢望。
我偶尔劝姐姐,好赖给哥哥们留点薄面。
但她对我说:「我连父亲的面子都不想给。他逼着母亲和姨娘们生了这么多孩子,就为了全数培植成朝廷肱骨,好全他白家的尊荣。」
「可母亲呢?母亲的身子生了大哥和我之后就亏空着,他硬逼着她又生了你,这才伤了根基,没两年就病去了,还让你也留了这先天不足之症。」
她那时抱住我的手,通红的眼里满是狠厉,「强逼着母亲生了你便罢,却见你是个女儿,就不管顾你,丝毫不体谅你生来没有生母的可怜。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父亲与兄弟!」
那时我便知道,她不仅仅是想在将军府里有个一席之地。
她要在这都城里有一席之地。
更甚至,她要在朝堂上与父亲分庭抗礼。
没法和解,那就自己给自己挣个十全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