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爹下朝后便带上阿兄及些许珍品去永平侯府拜访。出门前,我再三嘱咐阿兄,一定要说云岿然曾经救过他一命。...
翌日。
阿爹下朝后便带上阿兄及些许珍品去永平侯府拜访。
出门前,我再三嘱咐阿兄,一定要说云岿然曾经救过他一命。
阿兄浮茶水的手一顿,清了清嗓子,沉吟道:「阿爹,这真的能行吗?咱这不是骗人吗?」
我见阿爹听此有些迟疑,只好疯狂眨眼睛,不一会儿眼眶就蓄满了泪水,要落不落的样子看着可怜极了。
我嘟着小嘴道:「阿爹,你说了什么都答应我的!既然阿兄不愿意的话那就我去吧,就说昨日在侯府云岿然救了我一命。」
「不可。」阿娘将手按在桌上,一脸不认同,「女子的清誉何等重要,这般传出去人们只会说丞相府的贵女不知轻重,与那外男私会。」
我反驳道:「可是我才十岁。」
「岁岁,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同食。况且,你的名声也关乎成国公府和定国公府的女郎。」
于是阿兄到底还是去了。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云岿然不想进太学反而想入军营。
阿爹应允了,永平侯对此略有微词也无济于事。
他不过一个没有实权的落魄贵族,哪能和我爹对着干。
后来,云岿然在阿爹的举荐下投入了骠骑将军杨城的麾下。
再后来,云岿然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京郊练兵场的校尉。
我曾女扮男装偷偷去看过他好几次。
看着看着,少年就住进了我心里……
只是,我却是不敢和阿娘说的,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嫡庶有别,门第之见。
端午节后,日子过得稀疏平常,天气渐渐转热,阿娘又请了一众的师父来教我琴棋书画。
她说我要学着成为一个合格的贵女,以后方能担起一家主母的职责。
上要孝顺公婆,友爱妯娌,帮扶夫君;下要掌管中馈,管教下人,镇压姬妾。
我真傻,真的,我光知道主母难为,却没想到这么难。
阿娘说:「你阿爹只有我一个夫人,由是后院那些争斗的手段我并不擅长,他日让你外祖母和你讲讲。」
我:「……」倒也不必。
闲时我也会去找洛姐姐,只不过她比我忙得多,祖母已经在用太子妃乃至皇后的规格要求她了。
时间一天一天地流逝着,转眼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不久,院子里那棵不知名的树,在一个清晨落满了雪。
阿爹带回来一个好消息,皇上要去西郊狩猎,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携家眷前往。
我高兴极了,终于能出门玩了。
那日出门时天是灰的,整个天地间呈现出一片混沌的气象,有寒风呼啸而过,吹在人的脸上微微刺痛。
不过到西郊之时,风雪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冬天的太阳一点也不暖,就像我在现代那会冰箱里的照明灯一样。
我见着洛姐姐了,她在和太子说话。
我对太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以前,他来家中拜访父亲,看见了在院里看蚂蚁搬家的我。
他在我身侧一眼不霎地看着,顿了许久才道:「秋姑娘今日的字都临摹完了吗?」
从此,我见太子就躲。
现下太阳高挂,映着满地满山洁白的雪,他们二人相对而立,太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竟惹得洛姐姐掩唇轻笑。
真的,我当年在叙利亚打仗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好在阿爹牵过一匹马让我骑,我想都没想,翻身上马。
我的骑术是祖父教的。
小的时候他总爱牵着我抱着我,任我扯他的白胡子玩,他总说:「岁岁最像阿祖了。」
我觉得他很遗憾,两个儿子没一个继承他的衣钵去当守家卫国的将军。
所以才这么稀罕我这个老是嚷嚷着要学武的孙女吧。
我许久不曾在马背上奔驰,如今骑上的时候倒觉得有些陌生。
我告别阿爹,骑着马进密林与阿兄会合。
年轻人就是要和年轻人一起玩,就短暂地伤一下阿爹的心吧。
我打马前去,沿途树叶全都掉光了,倒挂着好多冰溜,眼前所见俱是银装素裹,好一个冰雪世界。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身下的马会突然发疯。
它带着我一路如脚底生风,很快我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我吓坏了,想了好多办法勒令它停下来,但都无用。
突然,我看到了前面的悬崖。
一瞬间我连遗言都想好了。
可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甚至还闻到了腊梅的冷香。
是云岿然救了我。
可还不等我发表获救感言,他就将我推开了。这一推不要紧,我直接摔倒在地,脚还给扭了。
我很气,瞪着眼睛看他:「云岿然,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有刹那的无措,最终不动声色道:「方才是在下冒犯了,但情况紧急……」
我懒得听他瞎扯,与他道:「这都是小事,你先扶我起来,地上冷死了。」
「啊……这于理不合。」
「这又没人,你快点,我脚扭了站不起来。」
他这才过来扶我。
我又说:「现在我走不了了,你得背我。」
云岿然顿了顿,说:「等会自然会有人来寻你。」
「可是刚你把我推地上导致我的衣裳被雪水浸湿了,要是一时半会没人发现我不见了,这样冷的天我怕是会感染风寒的。」
可他只是面上微微一怔,脚却像被冰冻住般没挪动分毫。
我只好颤声道:「无事,说来岁岁还要感谢云校尉救了我一命,你且自行离去吧,不用管我。」
片刻后,云岿然一脸视死如归地背起了我。
我双手挽住他的脖子,就感觉他明显一僵,片晌后才往前走去。
我看见他的耳朵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