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那头的对话框还在不断跳出来。我愣了足有半分钟,才给他发了一句消息:——【宋时砚。】——【你想不想见面?】第二天在食堂,我再次碰见了周月月。她继续走捷径,我站在另一队中间,看着被插队的男生咽下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屏幕那头的对话框还在不断跳出来。
我愣了足有半分钟,才给他发了一句消息:
——【宋时砚。】
——【你想不想见面?】
第二天在食堂,我再次碰见了周月月。
她继续走捷径,我站在另一队中间,看着被插队的男生咽下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周月月转头和小姐妹说笑,血红的唇角上扬,余光瞥见队伍里的我。
她想到了什么,嘴角上扬得更厉害,拉着小姐妹离了队伍,径直挤入我和前面人的中间。
手肘一耸,差点把我推倒在后面的人身上。
我脚步酿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
前面的人回头,眼神不屑,似是嘲讽我昨天的不自量力。
我难得看到这样丑恶的面貌。
唇角快要被咬出血来,我死命忍住内心的躁动,垂眸掩去所有情绪。
「小,贱,人。」
三个字一字一顿,被她咬得讥讽而难听。
却再清晰不过地落进我的耳中。
理智差点崩盘,嘴角有腥味在口腔中蔓延,被我死命咽下。
和砚砚宝贝的微信界面停留在昨天他给我发的一个亲亲表情包。
——【真的吗乖乖?】
——【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我期待好久了,早就想见你了。】
——【正好,快三年了。】
——【等我想好了日子,就告诉你。】
——【好!】
——【我太高兴了,终于能见到你了。】
——【说不定你见面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
——【我的乖乖怎么样我都喜欢。】
——【亲亲.jpg】
聊天断在这里,我打完了饭,坐在食堂,翻来覆去地看这一段。
好像想从里面看出什么来,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认识宋时砚以前,我并不是一个合群的孩子。
能称得上好友的,这么多年,也只有笙笙一个。
被排挤,被孤立,被人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
我的童年充斥的,就是这些。
可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在那段岁月中,唯一和我相伴的,就是笙笙。
我从没学会屈服。
周月月以为她斗赢了。
宋时砚从那天晚上之后,没有再来找过我。
日子好像归于平静了。
平静海面下潜藏着的,是躁动不安的漩涡。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阿域,姨娘临终前将淮安托付于我,我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可如今淮安这副模样,你叫我如何向九泉之下的姨娘交代?
外面下了雪,白茫茫的一片,齐域的头发散了,发丝打在脸上有些凌乱,领口因洒上了酒水微敞着,露出胸口处从前学习骑射留下的疤痕。
他拎着价值连城的琉璃玉盏,一路走得跌跌撞撞。
你要去哪?齐昭昭问。
下雪了,她怕冷,我得去陪她。齐域说。
齐昭昭看着齐域摇晃不稳的身影,一滴泪徒然流了下来。
阿域,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齐域回头,眼里带着茫然。
那该是如何?
齐昭昭愣住,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该如何呢?该怎样喜欢一个人?
小时候,他们的生母不受宠爱,为了在这皇宫里活下来,他们从小就学着看人脸色,学着缄默不言。
齐昭昭跟着母亲学女红,学厨艺,学着如何照顾好那个小自己七岁的弟弟。
长姐如母,昭昭,若是有一日阿娘不在了,你得把阿域拉扯成人。
齐昭昭记住了,也照做了。
这宫里的每一天都不好过,齐昭昭告诉齐域,你得自己变得强大才行。不可心软,不可妇人之仁,你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没人护着你,你便自己护着自己。
齐昭昭是阿姐,亦是严母,她找夫子教齐域读书识字,礼乐书数,要他拜武将为师,小小年纪便学习骑射功夫。
她教他拉拢人心,审时度势,教他人心难测不要轻易信人,更不可全盘交出底细。她教他权谋算计,教他足以支撑他活下去的一切,可却忘了教他怎样喜爱一人。
阿姐,你说,要怎样喜欢一人?
贺淮安说那长赢给她买了一院的灯笼,便是真心对她好了。可是只要她喜欢,我能为她把整个皇宫都挂满。如此……便是真心喜欢了吗?
你教我想要的一切不会有人主动给予,需得自己争取才行,我争取了,我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可如今,你们却都要我放过她?
阿姐,我很晚很晚才发觉我对贺淮安的喜爱,可是我还没来得及欣喜,如今又要亲手推开她吗?
我不愿意!
齐域推门出去了,白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串的脚印,他醉着,身影摇摇晃晃,手中拎着的琉璃玉盏里,不时洒出一口酒来,洇湿了他的鞋袜。
竟是那样孤寂,仿佛这世间只他一人而已。
齐域病了,昨日大雪,他染了风寒,一直高热不退。
我坐在床榻一侧,伸出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好烫!
大概是我的手太凉了吧,惊醒了本睡的昏沉的齐域。他牵住我的手,哑着声音问:做什么?
你病了。
无碍。
怎会无碍?这样烫。
齐域看着我,半晌才凄凉地笑笑。
你今日又把我认成谁了?那个长赢?
我在他额头上轻轻拍了拍:什么长赢,你都烧得说胡话了。
我知道村子后面的山上有一种草药,把它研碎放进白粥里,喝了病就会消。可是阿姐说近来村里有坏人……没关系,我快去快回,你在家里等我,我很快便回来。
齐域愣住,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
你在说什么贺淮安。
我站起身整整衣裳:我说我很快便会回来。
你要去做什么?给我采草药?
我点点头:总不能看你这么病下去,过会真的烧傻了可怎么办?
我刚要走,手腕便被齐域死死攥住,转身的瞬间,我看见……他在哭。
你不要走贺淮安,你哪里都不要去,不要去!
那日,齐域一直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放开,似是在挽回什么。
在挽回什么呢?中间意识清醒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怅然。
若是当年齐域也像如今这样拉住我,那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我认真地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会。
即便当年我没有走,昭昭阿姐也没有去救我,我们大概也依旧会走上这样一条路。
御医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是我们之间这丝线缠缠绕绕久了,到最后也很难找到头绪在哪,至于当初那铃铛到底是谁系的,便是早已不再重要。
想要让弟弟变强大的人依旧不会放弃这条路,不懂得如何去爱的人依旧不懂得,期盼自由和被爱的人依旧期盼,我也会再次无法控制地爱上长赢,一起都是命中注定。
……
松手吧齐域,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