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死时,民妇七岁,没有证据。那便是口说无凭。那民妇就要告薛守仁,一女妄想二卖,坏了官牙规矩。,闺蜜向楠看不下去了。某天清晨她闯进我家,把我拖进卫生间洗澡化妆,扬言要带我出门找男人。...
李氏死时,民妇七岁,没有证据。
那便是口说无凭。
那民妇就要告薛守仁,一女妄想二卖,坏了官牙规矩。
你爹将你许给裴家,有媒婆作保,算不得买卖,皮革行杨癞子的礼钱,他已尽数还清,也算不得一女二嫁,罪不成立。
青天白日盗窃裴家钱财,可是他的罪?
自然,大堂之上明镜高悬,本老爷不会偏袒任何一人,但薛守仁偷盗,皆因你是裴家之妇,事出有因,如此本老爷就判他归还了裴家钱财作罢,如何?
他没有钱,他都赌光了。
那就让他立下债据,有县衙门作证,抵不了赖。
如果他就是要抵赖呢。
那本老爷就治他个欺罔之罪,笞杖入狱!
话说到最后,县令老爷已经很不耐烦,惊堂木猛地一拍——
退堂!
薛守仁立了债据,我挨了二十大板。
如果不是行刑之时换了个心慈手软的衙役大叔,我该是要在床上躺上几个月的。
衙役大叔姓赵,叫赵吉,手下留情是因为认识我公爹裴长顺。
他说自打我公爹年轻时在县城摆摊卖豆花起,他们就认识了,是老相识。
我运气很好,赵大叔也很好,不仅掏了十五文钱帮我找了辆驴车回家,还送了我一瓶疮药,叮嘱我回去好好养着。
纵然他下手力道轻,衙门的二十个板子下去,我仍是臀股开了花,疼得冷汗淋漓,脸色惨白。
从挨打到趴驴车上,薛守仁一直跟着我,嗫嚅着解释:爹没有卖你娘,不是跟你说过吗,是欠了赌场的钱,人家去家中讨要,你娘分明有些嫁妆银两,就是不肯拿出来,谁知道她性子那么倔,不过是吓唬她几句要把人卖私窼子里去,她就上吊了……
滚!
爹送你去裴家只是想给你找个好去处,不是卖女儿,还有皮革行的杨癞子,年龄是大了些,但是家底厚啊,爹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滚!
我使了全身的力气骂他,牵一发而动全身,痛得脸更白了。
七岁丧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亲眼看到我娘吊死在房梁上,悬空着两只脚晃啊晃。
薛守仁惊恐过,也痛哭流涕地悔改过。
然而悔改不到一年,他又一头扎进了赌场。
说到卖妻贩女,他从来都不承认的。
兴许在他心里我还应该感激他,因为那时他没全然忘记自己有个女儿,赌赢了会给我买包子,赌输了还知道去讨些剩饭馊菜带回家。
人在弱小之时没得选,往往陷入茫然。
后来我逐渐长大,再后来我到了裴家,突然想明白了。
世间疾苦万千,能活着已经是上上签。
既已是上上签,再去问活着是为了什么,就很是矫情了。
活着自然是为了好好活着。
如大郎,想读书,想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如我,想安身立命,生活无虞。
然这世间种种,唯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走出路来。
大郎没这个机会了,但我有。
……
回裴家后,我在床上趴了一个月。
这期间裴小桃一边打着哭嗝儿,一边手脚笨拙地听我指挥忙活。
后来连太母尿裤子,她也能屁颠颠地跑去帮忙换了。
甚至还因为此事有了成就感,每天没事就巴巴地望着太母。
太母:二丫,你老看着我干嚜,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太母,你渴了嚜,喝点水。
我不渴。
不,你渴。
……
待到我勉强能下地,家里能吃的都吃光了,菜园子光秃秃,米缸见了底,鸡笼子空荡荡。
我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两只下蛋鸡,被裴小桃私自拎去找邻居吴寡妇帮忙给宰了。
听见了。我囫囵应着,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
向楠看出我的敷衍,翻了个白眼,把我推出门。
我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她拉着在商场里乱窜。
三小时后,当我借着牛油火锅辣味哭得涕泪横流时,向楠突然说肚子疼。
我实在腾不出多余的嘴来说话,只好摆摆手示意她速去速回。
可刚把注意力重新放回火锅上,面前就落下一片阴影。
抬头一看,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帅哥占据了对面的座位。
这有人。我提醒。
帅哥轻咳两声,并没有离开的自觉,
你好肖小姐,我是你闺蜜给你点的……额……
帅哥的业务不太熟练,看了看手上的小抄才想起来,
陪玩男友,萧严。
我瞪大了眼睛。
匆匆吃完最后几口,拿过萧严的手机,泪流满面地看着订单页面。
所以你的代号是……霹雳无敌苦茶子?
这真的在陪玩界混的下去吗?
他嘴角抽了抽,应该也不是很满意,但还是硬着头皮认下了。
手机叮咚两声,点亮屏幕,向楠的自制表情包就出现在手机里。
弟弟虽好,注意安全。Ps:不用谢我。
神 TM 注意安全。
这是可以说的吗?
当着帅哥的面,我气出了一个鼻涕泡。
萧严很贴心地递过来一张纸,可没等我和他解释这是场乌龙,他就猜到了我要说什么。
双臂一撑,嘴角一扯,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开口说:小本生意,概不退款。
说着,还给我指了指订单上的巨额押金。
我去,两千大洋,向楠是去噶腰子了吗!?
行吧。看了半天,我无奈地拿出了手机,你哪个区?
我以为所谓的陪玩就是打打游戏,心想钱都花了,不玩白不玩。
结果萧严直接拿出了车钥匙,姐姐,我们不玩那么 low 的。
没过两分钟,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店门口。
他打开车门,单手隔开车顶,冲我歪了下头,上来吧。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人已经被麻利塞进了副驾驶,等回过神来,萧严也上了车,正跨过半个身子帮我系安全带。
他离得有些近,路灯的暖光打下来,我甚至能看见他睫毛轻微的颤动。
我下意识躲避了一下,我可以自己来……
他眼睛都没抬,慢条斯理地绑好安全带,仿佛在做一件多么理所应当的事。
如果你什么都可以自己来,那要我做什么?
心脏不受控制地疼了一下。
很久以前,陆铭也曾经这么跟我说过。
明明上一秒还在和刘嘉怡暧昧,但看见我崴到脚后,又非要把我送回家。
我识趣地说自己可以,他被拒绝烦了,直接把我按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肖晴,如果你什么都可以自己来,那要我做什么?
话一出口,我们俩都愣了一下,直到走进家门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的时好时坏,时常让我分不清真心和假意的区别。
以至于十五年来,我进一步心灰意冷,退一步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