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看,索性闭上了眼,可是天光大亮恍惚了我的眼睛。哦,原来现在是白天,我是睁着眼的。「琪琪!」我回头看,是哥哥。不对。「琪琪。」这是妈妈的声音。我好像被谁推了一把,从天台上摔下。...
我不敢看,索性闭上了眼,可是天光大亮恍惚了我的眼睛。
哦,原来现在是白天,我是睁着眼的。
「琪琪!」
我回头看,是哥哥。
不对。
「琪琪。」
这是妈妈的声音。
我好像被谁推了一把,从天台上摔下。
猛地睁眼,发现我在医院,妈妈着急地看着我。
「琪琪,没事,妈妈在的啊,不怕。」
原来是我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又经历了一遍柯彤对我的霸凌。
原来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啊,我不用挨打了。
病房外传来爸爸和哥哥争吵的声音,我想哥哥是来认错的对吗?
「温硕!老子供你读研究生学法律,是为了有一天给你妹妹报仇的,不是让你把施暴者带回家继续欺负你妹妹的。」
哥哥也很愤怒,
「佳佳她爸能安排我进事业单位,能让我少努力几年,琪琪能帮上我什么?」
凭什么?
我掀开被子,赤脚跑过去打开门,对着门口的哥哥问他。
「凭什么?凭什么她道歉我就要原谅她?更何况她也没有道歉。」
「凭什么她可以换个名字重新开始,我就要永远活在过去的痛苦里?」
我声嘶力竭地朝他控诉。
「温硕!」
哥哥和爸爸突然消失不见,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妈妈。
可是我才出来几分钟,她头上怎么就多了那么多白发,身材变得那样矮小。
「温硕!」妈妈晃着我的肩膀。
「妈,我是琪琪啊,琪琪……哥去哪儿了?爸爸呢?他们怎么都不见了?」
我张望着四周,可空空荡荡的医院走廊却没有他们的身影。
妈妈紧紧地握着我的肩膀,眼泪簌簌而下,
「温硕,妈妈求求你清醒过来好不好?求你了……」
什么时候了,我妈还跟我开玩笑。
我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妈,你说什么呢,我是琪琪啊,琪琪,温——琪。」
我认真地告诉我妈,手习惯性地想去拢头发,却没有摸到,反而蹭到了下巴的胡茬。
我震惊地摸了摸下巴,我长胡子了!很多……很多胡子。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恐惧,我赶忙跑进病房,钻进被子里。
瑟缩着身子,喃喃地说:
「我长胡子了,她们又要欺负我了,她们会把我推进男厕所里的,我不要长胡子,我不要长胡子,我不要……」
我用力地抓着脸,想要把胡子都抓掉。
被子被人一把掀开,我害怕地抱住了头。
……
「我又犯病了。」
我坐在心理诊疗室里。
医生坐在桌子对面,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能和我讲讲吗?」
我往椅子上一靠,盯着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
「我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我是长大后的琪琪,在中秋节那天,看着哥哥给曾经校园霸凌我的女生求婚了。」
耳边传来笔搁在本子上的声音,我有点累,疲倦地闭上眼睛。
「哥哥劝我要大度,让我不要计较以前的事。他说,柯佳佳的爸爸能对他的事业有帮助,而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我又回到了柯彤第一天欺负我的时候,又经历了一遍霸凌,整整三个月的煎熬,我又重新受了一遍……」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已经很疲倦了。
医生很久才开口,「有什么不同吗?」
我睁开眼,「有,梦里有一个叫卓耀的人阻止了最后一场霸凌。」
医生叹了口气,
「你觉得是你没能及时救下琪琪,所以你自责、愧疚,逐渐幻想出你跟施暴者求婚,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坏的哥哥。」
我早已泪流面,痛苦地捶着头,
「我再早一点,我就可以救下她了,怪我,都怪我,没有早一点回去……」
医生试图安抚我的情绪,让我想想现实中的柯彤在哪儿。
在监狱!在骨灰盒里!
她应该永远跪在琪琪的面前忏悔。
从来没有柯佳佳,只有柯彤。
「你把琪琪的日记本交给我好吗?你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越来越长了,你不能总看她的日记。」
「这已经是十年来你第八次把自己幻想成琪琪了,我相信琪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你看看你妈老了多少。」
医生慢慢地拉开一层窗帘,屋内又亮了些。
我掩面而泣,泪水湿了掌心,
「所以我没有做对不起琪琪的事对吗,我不是一个坏哥哥,对吗?」
医生轻轻地说:
「你不是,你是一个好哥哥,你把欺负过琪琪的人送进了监狱,你替她报了仇。」
整理好情绪,我和母亲回了家。
身后,医生的助理进去诊疗室。
「他得了什么病,看起来挺帅的。」
「重度幻想症,亲妹妹自杀死在他的面前,后来他总是看妹妹的日记和遗书,受不了刺激,就把自己幻想成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