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烟有点不开心:我今天产检,你从来都陪我产检的。顾江捂住手机,拍了拍骨灰盒,似乎觉得那是个人:我今天有事。卓烟爆发了:你有什么事?你不就是陪死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你和吴悦的家里?顾江冷下了脸:你说话小声点,不要吵着悦悦。卓烟怔住了。过了一会儿,她不可思议道:你真的这么爱她,那她活着的时候,你干吗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她死了,你才开始惺惺作态?好问题。我也想问。...
一直到天黑,他才抱着我的骨灰盒起身,摇摇晃晃往床上走:悦悦不怕黑,小江哥哥保护你,悦悦不怕黑,我在呢。
他一路絮絮叨叨地说着,把骨灰盒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盖上被子,又掀开被子躺在骨灰盒旁边,小心翼翼地搂着:睡吧,我在你身边,你就不怕黑了。
我看着床上魔怔的男人,和他怀里的骨灰盒,突然觉得可笑。
我自小就怕黑,因为我知道我爸妈不在的消息,就是在一个黑夜。
从小就是顾江陪我度过一个个黑夜,他最知道我怕黑。
后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忘了的呢?
哦,是从卓烟开始。
他渐渐忘了我怕黑。
我怕到开着家里所有的灯给他打电话,他接起来也只会温柔地跟我说:悦悦长大了,不能再怕黑了,我有事,你自己睡。
后来,我只能开着家里所有的灯,在刺眼的光芒中入睡。
再后来,我得了抑郁症,我不再怕黑了。
我连死都不怕了,我还怕什么黑。
我开始关着灯,白天晚上地关着灯,拉上窗帘,让屋子一片漆黑,自己蜷缩着躲在其中。
有一次顾江回来拿东西,吓了一跳,然后跟我说:你看你这不是不怕黑吗?
我记得我当时笑了笑,一言不发。
可现在,这个男人突然又想起我怕黑了。
他突然又想保护我了。
怎么保护,保护盒子不要摔碎,骨灰不要漏出来吗?
顾江抱着我的骨灰盒,从晚上躺到了早上。
嘴上一直哼着小时候他哄我睡觉唱的歌。
可我不爱听。
我听了如鲠在喉。
他和卓烟第一次开房后,我曾经也想解释清楚,我没有推卓烟。
我曾经也想着,我不要什么骨气面子了,他从五岁开始陪我到现在,我离不开他的,我想他回来。
我去找他,我说我想听他给我唱歌哄我睡觉了。
我说老公你别不要我,我的世界很小,不像别人那么大,我的世界只有你一个。
可我走近他的那一刻,我看见他脖子上的草莓印,我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我和他大吵了一架。
那一晚,他又没回来,我开了全家的灯,辗转反侧到天亮,也没有合眼。
现在他抱着一个盒子不撒手,让我觉得可笑。
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又流出来了。
中午的时候,顾江手机响了,我看了眼号码,尾号 3371,是顾江和卓烟的生日。
这是卓烟的号码。
顾江接起来,声音哑到说不出话:怎么了?
卓烟那边顿了下,似乎没想到顾江会这么冷淡。
毕竟他一向对卓烟温柔,这样的口气只会出现在后期对我的身上。
卓烟有点不开心:我今天产检,你从来都陪我产检的。
顾江捂住手机,拍了拍骨灰盒,似乎觉得那是个人:我今天有事。
卓烟爆发了:你有什么事?你不就是陪死人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在你和吴悦的家里?
顾江冷下了脸:你说话小声点,不要吵着悦悦。
卓烟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不可思议道:你真的这么爱她,那她活着的时候,你干吗和我在一起?为什么她死了,你才开始惺惺作态?
好问题。
我也想问。
可我估计顾江给不出答案。
因为他愣了。
他的肩膀塌了下来,像是遭受到多大的打击,整个背都弓起来,微微发抖。
他一语不发,挂了电话。
然后蜷缩在床上,想碰骨灰盒,可刚伸出手又收了回去。
最终,捂上了脸。
有两滴泪,从指缝中漏了出来。
我看着他,觉得眼熟。
我生命中的最后几天,孤独抑郁,也是这么度过的。
我听见他说:悦悦你独自待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所以才往胳膊上划刀痕?那些日子,很难受吧?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是的,很难受。比你现在难受一百倍。
可惜他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