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病恹恹地靠在床头,脸上红晕褪去,脸色有点儿病态的苍白,看上去怪惹人怜惜的。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脖颈,没那么烫了。
他懵怔地看着我,似乎不解,悄悄地往后躲了躲,艰难嘶哑地吐出几个字:「出汗了,脏。」
嘁,男人就是矫情。
我甩了甩体温计,抬起他肌肉紧实的上臂,把水银温度计夹在他腋下。
37.2 度,折腾一晚上,终于退烧了。
我刚要松一口气,老板又让我剩下半口气卡在喉咙里。
他说,他要洗澡。
哦,我的上帝,救救这个洁癖吧。
想我反复烧了三天,退烧后洗澡差点儿背过气去。
他才第一天就敢洗澡,真是无知者无畏。
公然挑战奥大人的权威吗这不是。
我拽住他的裤腿:「要不先忍忍?现在洗澡比较危险。」
老板提了提差点儿被我扯掉的裤腰,拉着破锣嗓子执着道:「我受不了了,我要洗澡。」
不听前人言,吃亏在眼前,你会后悔的老板。
我不放心地靠在浴室门口听里面的动静,水哗啦啦地流淌了十几分钟,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心里猛地一「咯噔」,完了,又是一语成谶。
我连忙推开浴室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我老板赤条条地躺在地上,淋浴器还哗啦啦地在他脸上无情地拍。
我赶紧关了淋浴器,他身上的泡沫都被冲没了,我目光不受地控制顺着他的腹肌往下……
突然就被迫耍流氓了呢。
我咽了咽口水,这时候真的很尴尬,很想退出去,又不能见死不救。
于是我闭着眼从门后毛巾架上拎了一条浴巾,扔过去,盖住老板乍泄的春光。
打了几次 120 都打不通,也是,现在特殊时期医疗系统紧张,打不通也很正常。
况且这时候如果我打 120,虽然救了老板的命,但光着屁股被抬进医院,老板醒过来也会把我灭口吧?
收起电话,我悲悯地看着地上的老板,也不能真让他这么躺着。
认命地叹了口气,活动活动筋骨,在他身后把他扶起来,双臂穿过他的腋窝,咬着牙用力地拖,把他从浴室解救出来。
等把他弄到床上时,我已经满身大汗,他脸上也浮起熟悉的红晕,我手往他胸膛上一放,想死的心都有了。
得,刚给他推下去的烧,又死灰复燃了。
说了不要洗吧,平白地折腾我。
我擦了擦汗,又煮了葱姜红糖水,顺带解决了晚饭。
我饿得把老板冰箱的牛排拿出来煎了吃,老板本人吃不下东西,我就又给他灌了一大碗葱姜红糖水。
到夜里,体温计再次飙到 42 度,他烧得开始说胡话,直接给我整不会了。
难不成他看见他太奶了?
目光落到桌上的退热栓上,就,心情真的蛮复杂的。
别怪我啊老板,为避免免疫系统无差别地攻击,把你聪明的脑袋瓜烧傻了,得罪了!
我摊煎饼一样地把他翻了个面,不顾他下意识的挣扎,又给他怼了一颗退热栓。
他闷哼一声,蜷成虾米,湿漉漉地撞进我怀里,揪住我的衣角,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
我屏住呼吸,摘下手套冲着垃圾桶来了个投篮。
任凭他在我怀里拱了两下,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头抵在我的颈窝处,眉头舒展。
我无语地扯过被子,盖住他因为不老实再次蹭掉浴巾,露出半遮半掩的腰线和......咳咳。
我打开手机开始咨询线上医生,烧得说胡话还能活吗?
排队半小时,医生正在输入中了五分钟,都没给我个准确答案。
我耳根一动,趴在他旁边,听他讲话。
「不要......不要......」
给我听得怪激动,这是看见啥了?不要啥?
「不要葱姜水......」
我:......
我:葱姜水可救过你的命!
我不甘心地凑近他,试图套出一些八卦:「老板,你有喜欢的人吗?」
话音未落,老板忽然睁开了眼睛。
吓我一跳,灯光刚好照进他的眼睛里,咫尺之间,我能听到他微微错乱的呼吸,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里映出我的脸。
他看着我时,眼神湿漉漉的,像单纯的小鹿。
我猛地弹射坐起,手脚并用地爬行到床位。
错觉,天大的错觉,这可是趴在我们工人阶级身上吸血的资本家!
瞧瞧他这说话都有回声的大平层,不都是靠我没日没夜地努力打工才买得起的?
老板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靠我养活的!
我调整好心态,又扭头看老板的状态。
不出我所料,老板醒过来以后羞愤难当,他掀开被子看了看,瞪大了眼,震惊地看着我:「你,我,我们......」
......
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救了你的命,并不是玷污了你的清白。
7
我解释了好几遍,但我老板直到套上睡衣,还是歪着脑袋一脸茫然,愣是听不明白。
别说,这迷茫的小模样还是挺好看,有一种脑干缺失的美。
我索性放弃解释,或许他退烧了就把这事儿忘了。
我拾起小被子,准备去沙发上睡觉。
却被扯住了袖子,我回头看到老板长睫微垂,在精致的脸庞投下扇形阴影,耳尖一点可疑的红:「晚上就睡这儿吧。」
我抓紧了领口,一脸戒备:「这不好吧。」
他抬眸,微微上扬的眼角夹了一丝揶揄:「你觉得现在的我能对你做什么吗?」
这倒是,他现在应该担心我对柔弱的他做什么。
他又补充:「我怕我晚上需要你,喊不醒你。」
行,晚上还要加班对吧,这是我的命运,我了解。
我抱着小被子睡在两米大床的床沿边边。
老板揪住我的袖子,扯了扯,闷闷道:「我想睡在外侧,上厕所方便。」
我顺滑地「咕噜」进床的另一侧,身后一阵沉默。
心里默默地腹诽,都烧傻了还这么多事儿。
我没想到,我老板烧得都开始碰瓷了。
大半夜的,他握住我的手,往他被窝里拽。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醒了,就看到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烧得嘴唇又开始干裂,嘴里呢喃:「好热啊。」
这是烧迷糊了,拿我的手降温呢。
纵是我脸皮再厚,此刻也忍不住老脸一红,手无措地放在饱胀的胸肌上,跟烙铁一样滚烫。
小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一颗小小的凸起,引得老板身体微微一颤。
直到他「嘤哼」一声,弯曲身子,把头埋在我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微微地抖动,像受惊的小兽。
我心里蓦然一软,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撸了两把,又把他拽起来灌了一大碗葱姜红糖水。
给他灌得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再也没有作妖的力气。
8
多亏我灌的那一大碗葱姜红糖水,后半夜老板就退烧了。
我睡得很安心,且张狂。
醒来时不知道怎么就滚进老板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肌上,口水洇湿了他的睡衣。
我默默地收回手,麻溜地滚回我的枕头上去。
看到老板起床洗漱以后有精神靠在床头看手机了,我就知道,到了老奴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只要他不再作妖,好好地静养,痊愈也就这两天了。
我咧嘴笑着:「老板,你看,你这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是不是......」
一声震天的咳嗽声打断了我,老板突然用手背掩着嘴,咳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我连忙给他顺气,他咳得无力地趴在我肩头,胸膛震动带着我的身体也发颤。
他的嘴唇无意间擦过我的脖颈,触感柔软且滚烫。
心里一阵异样的「怦怦」跃动,啊,许希希,你在想什么啊,他可是个病人!
我爱怜地拍着老板的背,他好娇弱啊,像朵娇花。
表达了我对这个资本家的怜悯之情。
我帮他顺了好久,咳嗽终于停下,老板肉眼可见地又虚了几分,虚脱地靠着床头,面带寒霜,声音低哑:「你走吧,不用管我死活。」
说完,他眼睛垂下,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分外可怜,显得我格外没人性。
我瞪眼:「那怎么行,你死了谁给我发工资?」
老板的眼睛又亮起来,唇角微微地扬起,低头在手机上敲了两下,然后靠在床头,笑吟吟地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那就请你继续照顾我,至少等到外卖恢复吧。」
我收到一条转账微信。
用钱羞辱我?
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我定睛一看,两万。
「请把我羞辱至死,谢谢。」
两万块,我能把他老人家伺候到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