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沈姝站在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用力挤出一个笑容,一把推开房门,“妈,我来了,今天好点了吗?”
“砰”的一声,一只水瓶擦着她的额角砸在身后的墙上。
吴曼如用力扬起身子,红肿的眼睛里射出杀人般的光芒,她抬起苍白的手指指着沈姝,歇斯底里的骂道,“滚,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一缕粘稠的液体顺着脸颊滴落下来,沈姝伸手抹了一下,佯装不在意地在握进手心,将手上的保温桶放到床头柜上。
强颜欢笑,“妈,我给您炖了你最爱喝的百合糖水。”
笑声落在吴曼如的耳中,无比刺耳,她的嘴角猛地哆嗦了一下,一把将保温桶推翻。
“你还笑得出来?你个白眼狼,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靳砚那个畜生害死你爸爸,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滚烫的糖水一下子从保温桶里倒了出来,撒在沈姝的脚上,她疼的哆嗦了一下,眼泪瞬间浮出眼眶。
“你说,你是不是和他串通好的?沈姝,你怎……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地看着他抢走公司,毁了姚家几辈子的心血?”
吴曼如双眼血红的瞪着她,凶狠的眼神似乎要生吃了她,“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走的时候,双眼充血,已经说不出话,可他还让我安慰你,让你不要哭,他到死都在惦记着你!沈姝,你对得起谁?”
吴曼如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细细密密地扎进沈姝的左胸,一点点深入,越来越疼,疼痛感愈加清晰,躲都躲不开。
她跪倒在病床前,双手死死地抱紧吴曼如的一只手臂,痛哭出声,“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有用吗?你爸爸能醒来吗?”她说着一把将针头拔下,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攥进手心。
“妈,你干什么,把刀给我!”沈姝惊恐的瞪大双眼,扑上去就要将刀夺下。
“你再动一下,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吴曼如抬手将刀横在脖子上,狠狠的瞪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宁愿陪你爸爸去死,也不要你救我。”
“不要!”
在沈姝惊恐的眼神和厉声的撕喊声中,吴曼如含泪笑着将刀狠狠地插进胸口。
血瞬间染红了蓝白色的病号服,沈姝扑上去,双手颤抖着捂住刀口,嘴角不停的哆嗦着,她大喊,“来人,快来人,救救我妈,救救她……”
“呵呵,”吴曼如低声笑了起来,“不要救我了,没有爸爸,妈妈活不下去。”
“不,妈,没有爸爸,你还有我,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眼泪从沈姝的眼眶滚下,落到染满鲜血的手背上,砸开一朵朵血红的花朵,令沈姝心疼的不停收缩。
“妈,求你,不要丢下我。”
吴曼如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摇头喘息着,“听妈妈说,你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你的生母是你爸爸的前妻,你还有一个妹妹,轻轻,等妈妈走后,去找她们吧。”
“不!”沈姝哑声撕喊,双手开始颤抖,“我不要她们,我只要你。”
“让开,送抢救室,从出血量判断应该是伤及心脉,通知血库,快,快一点!上氧气!”
一群医生和护士突然冲进房间,将吴曼如放到推床上疾步奔向抢救室,沈姝踉跄着跟在后面,却在抢救室门口被挡住了继续冲过去的路。
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的身体,死命的咬紧双唇,牙齿却仍然不停地“咯咯”作响,“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哒哒”的脚步声骤然停在她的面前,沈姝抬起迷蒙的双眼,声音像被刀锯划过一般,嘶哑干涩,“医生,我妈妈是不是没事了?”
医生眼底闪过一丝怜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沈姝小姐,上面传下话来,让你尽快把你父亲的遗体拉走,否则医院将会按照无人认领的规矩处理。”
上面传的话?
沈姝愣愣的看着医生张张合合的嘴唇,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良久,她的视线慢慢聚集在一点,脑海里闪过一张俊朗的脸。
靳砚!
沈姝一把推开眼前的人站了起来,胸口传来阵阵钝痛,不能呼吸,她的身子骤然弯了下去,走路像是快要缺氧一般吃力,她只能一路扶着墙壁往电梯走。
……
沈姝不知道去哪里找靳砚,只能去以前她常去的一栋别墅。
淅淅沥沥的雨将她全身浸透,雨水在她的脚下蜿蜒出一条艳丽的痕迹。
沈姝直直地看着沙发上双腿交叠的坐在那里的男人,挺直着脊背,声音颤抖,“靳砚,你到底想怎么样?”
靳砚缓缓晃动着手里的红酒杯,眼神阴鹜地盯着她的双眼,淡淡的吐出一句话,“血债血偿,挫骨扬灰。”
换做以前,她只会欣赏他这样杀伐果断的气质,着迷他挥斥方遒的气场,可现在,她的心只剩下疼痛和麻木。
沈姝无声的低笑起来,妈妈说得没错,靳砚就是个畜生,是个魔鬼。
遇上这样一个害得她家破人亡却自己还无法报复,必须求他高抬贵手的人,不麻木还能怎么样?
她用力睁大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将眼泪死死的圈在眼眶里,只是颤抖的声音泄露她心底一丝软弱,“我爸爸他已经死了,求你,放过他吧。”
“姚家不是还没死绝。”靳砚冷睨着她,猛地将酒杯顿在桌子上。
他忽然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狠狠的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欲要将其捏碎的力道,“你求我,怎么求,现在你又能拿什么交换,心还是肾?”
下巴传来一阵刺疼,眼泪终于从眼眶挤出,顺着眼角没进发梢。
沈姝的手指伸到背后,将拉链一点一点拉下,天蓝色的连衣裙顺着洁白的肌肤慢慢滑落到脚下,她抬眼看着靳砚,将他的一只手放到胸前,用力挤出一个字,“我。”
掌心的肌肤柔软细腻,如融化开来的羊脂玉,泛着诱人的光泽。
靳砚眸底闪过一抹暗色,扬手将她推倒地上,低下头在她的唇上一阵啃噬。
地板冰冷的触感,和身上男人火热的躯体,令沈姝像是置身在冰火之中,备受煎熬。
头顶的天花板不停的晃动,她咬牙承受着男人凶狠的力道,嘴角慢慢地渗出点点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女人嘴角的血丝映入他的眼底,眸中一片猩红,“真该让姚正涛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估计能让他死不瞑目。”
男人的声音如寒冬的冰块般冰冷,令沈姝的心再度紧缩,一阵颤抖。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脸上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一股粘稠的液体伴随着血腥味慢慢地从她的身下散开。
她双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因为身下传来的疼痛嘶哑破碎,“疼……”
靳砚低头看去,洁白的地板上零星的洒落着几滴血丝。
他抬眼盯着沈姝的眼睛,一把抓起她的头发,冷笑道,“沈姝,这是第几次补处女摸?每次被男人干出血,是不是都让你很爽?”
沈姝顺着他的力道向后仰起脖子,像是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将要流失一般,眼底闪过一丝痛恨,她用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拉下靳砚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笑。
“靳砚,是你的孩子。”
男人看着她腿间流下的鲜血越来越多,头皮一阵发麻,他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按在地上,“不可能。”
沈姝喘息着挣扎,声音却渐渐虚弱,“一个月前,也是在这间房子里,你喝醉酒要了我……呵,靳砚,你亲手杀了他……”
靳砚一下子怔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倒流,在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次日上午,沈姝醒了。
她缓缓地举起苍白的手指,刺眼的阳光顺着指缝扎进她的眼底,她眯了眯眼睛,便看见逆光坐在窗前的男人。
男人起身向她走来,眼眸深邃,眼底的光芒锐利如鹰隼,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为什么不告诉我怀孕的事情?”
沈姝晃了晃脑袋,意识不清的盯着他的嘴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外太空传来一般,“你说什么?”
靳砚一把攥住她微扬的手臂,眼神狠厉的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说?你是故意的。”
竟然真的怀孕了?
沈姝的视线下垂,隔着被子落在小腹上。
老天爷真的给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她和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又如此的水火不容,怀孕了能算作喜事?
现在,没有了,也很好。
可是为什么?
心这么疼,疼的像是有人在抽她的筋。
她死命的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发抖的身体,抬眸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眸。
“是,我就是故意的。一个孽种,就不该活下来,现在死了,那是在给你积德。”
靳砚的瞳孔骤然紧缩,俊美的脸上布满阴鹜,手指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闭嘴!沈姝,把孩子好好的生下来。”
孩子还在?
沈姝的眼睛里陡然升起一丝光亮,她抬眼看向靳砚,当她看到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期待时,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父亲尸骨未寒,母亲还在医院躺着,而她竟然在暗暗高兴留住了这个男人的孩子,沈姝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个耳光。
沈姝伸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起身盯着他的眼睛冷笑,一字一顿地道,“靳砚,你凭什么我要给杀父仇人生孩子?”
她看着风暴在男人的眼底聚集,依然毫不在意的继续嘲讽的笑,“没错,我欠你钱,可我不会再出卖自己了,钱,我会连本带息一起还给你。”
“肚子里的这条命还给你,我们,两清了。”说完,沈姝猛地用力推开眼前的男人,抓起水果刀就往小腹刺去。
靳砚心底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伸手便夺了过去。
锋利的刀锋瞬间将手掌割裂,鲜血汨汨而出,而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睚眦欲裂的瞪着沈姝,“放手。”
沈姝用力抽动水果刀,眼底恨意毫不掩饰射向他,“我不,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这个孽种。”
靳砚抬起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腕处狠狠地捏了一把。
“啊……”沈姝惨叫一声,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从手腕传来,整只手臂骤然脱力,水果刀从她的手中滑落。
靳砚的呼吸微微颤抖,染满鲜血的手掌攸地握紧,浑身弥漫出一股肃杀之气,异常恐怖。
“如果你再敢乱来,我保证,姚正涛会死无全尸,至于吴曼如那个贱人,偿命。”
男人的声音阴森可怖,令她如坠冰窖。
沈姝心中苦涩,这就是她爱错人的代价,如今她想挺直脊背断个干净,却被掐住五脏六腑,绝望如潮水般铺天盖地。
她狠狠地瞪着他,大口的喘息着,“你!”
靳砚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双眼阴冷的盯着她的眼睛,“记住,孩子在她在。”
说完,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沈姝浑身瘫软地倒在床上,双手紧紧揪着被角,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眼泪却控制不住地从紧闭的眼角挤出,晕染了整个枕头。
她将手指塞进嘴里,身体却开始抖动,压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
整个病房里,全都被染上一股绝望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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