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打趣说我越活越像个小孩子，动不动就要哭鼻子。
婆婆赏给他一个无情的大逼兜。
昨天听办案民警说我哥已经凑够钱把我妈保释出去，我也没在意。
我就不信她在局子里蹲了这一遭，还敢跑到我面前来蹦跶。
就在我以为万事大吉能踏踏实实工作生活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发疯似的给我打电话。
我猜到有可能是我妈，索性关机不理。
可这仅仅为我们争取了三分钟的清静。
三分钟后，江辞的手机也被这个号码频繁骚扰。
对方似乎是下了决心，非要我们接电话不可。
「别怕，不管她们要干吗我都护着你。」
江辞温柔地将我揽进怀里，接通了那个电话。
「是江辞先生吗？这里是第一医院。您的侄子正在 ICU 抢救，麻烦您尽快过来。」
侄子？
江辞是独生子，哪来的侄子？
我稍加思索，瞬间明白电话那头说的是孙壮。
一股无名的火在心里翻腾。
我要过电话问道：「孩子出事你们应该联系他的监护人，为什么要找我们？」
电话那头似乎很着急，只说了一句「能找到的只有你们」就挂掉了电话。
我在这头越想越生气。
「孙德那个王八蛋是大肥猪怕宰吗？」
「躲躲躲，就知道躲！」
江辞赶紧来给我顺气：
「去看看吧，你不好奇为什么你妈也联系不上吗？」
我冷静下来一想。
的确。
孙壮是我妈的眼珠子，他出事我妈怎么会不在呢？
到医院说明来由之后，分诊台的护士狠狠剜了我们一眼。
我甚至觉得她想张嘴骂我几句。
好不容易找到 ICU 门口，却发现那里站了十几个警察。
左边铐着一个年轻小伙子。
右边铐着的正是我妈。
对方看到我和江辞上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猩红的眼里都是泪水，忽然甩开两旁警察的压制朝我扑了过来。
「杀人犯！我要你们偿命！」
他疯狂地嘶吼着。
即便在第一时间就被警察重新控制住，但手腕由于过于用力而被手铐勒出的血痕依然触目惊心。
我清楚地知道，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江辞挡在我身前，确认警察重新控制住他之后才放心。
看到小伙子被拖走，我妈声泪俱下地扑了过来。
「闺女啊，你可得给壮壮做主啊！」
「我带着壮壮在公园里玩得好好的，那挨千刀的上来就要淹死壮壮啊！」
「十冬腊月的水那么凉，孩子怎么受得了啊......」
我冷漠地看着眼前悲痛万分的女人。
脑子里拼命地回想，曾经是否也有一颗这样的泪水为我而流。
很可惜。
没有。
「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把孙壮推到水里淹死？」
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神阴鸷地盯着那个小伙子骂：
「遭瘟的狗杂种，他就是看我们壮壮是男孩，他婆娘怀的是女孩，他嫉妒我们家！」
显而易见，这种混蛋回答让对方的情绪再次失控。
「你他妈放屁！」
「是你们家的小畜生踹了我媳妇的肚子！」
「我媳妇都 8 个月了，8 个月了啊！」
听到这我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了。
怀孕 8 个月的孕妇别说是被踹上一脚，就是打个喷嚏劲大一点都要紧张一下。
以孙壮之前打我的力度推算，对方恐怕凶多吉少。
可即便如此，我妈还是坚持不懈地为孙壮开脱：
「小孩子最天真了他懂什么？」
「他就是好奇去摸一了下能怎样？」
「再说了不就是个破丫头片子吗？生出来也是赔钱货，生不生又能有什么区别？」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在压抑的走廊里炸开。
我妈震惊地看着我。
「你敢打我.....」
「你活该！」
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剧烈翻腾的怒火，朝我妈吼了出来。
「你也是个女人，你也当过妈妈，你难道不知道孕妇被踹了一脚后果有多严重吗？」
「你口口声声说孙壮天真，轻轻松松抹杀掉一条性命，这就是你嘴里的天真吗？」
「女孩子的命也是命，你既然看不起女孩，就别来找我替你擦屁股！」
骂完之后我扭头就走，不想却被我妈抱住了腿。
「你走了谁给壮壮出医药费啊，再不交就不给治了啊!」
任由我妈哭得声嘶力竭，我都没有心软一下。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他自己造的孽，他自己还！」
回家之后，我的手还是克制不住地发抖。
我不敢去想，那个可怜的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后果会怎么样。
任何理智在绝对的愤怒面前都形同虚设。
如果可以换女婴平安，我宁愿让孙壮那个混蛋躺在 ICU 里再也醒不过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孙壮醒过来之后情绪还是很激动，不仅拒不认错，嘴里还不停地骂：
「长头发的都是爸爸手机里的坏女人，我要帮妈妈打死她。」
事情发展到这就有意思了。
我找了朋友帮我去查，还真让我查出一个长头发的「坏女人」。
初八一上班，我就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见到了她。
美女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你就是那个结婚五年靠啃老活着的废物？」
「放心，等我挤走那个黄脸婆，保证你从娘家拿不走一分钱。」
面对她的羞辱我一点都不生气，一会有她哭的时候。
「我这有一份资料，辛苦你看看。」
美女只是扫了一眼，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这是真的？」
我淡然一笑：「只要你愿意，当假的我也不拦着你。」
美女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拉着我的手恭恭敬敬地道歉：
「小姐姐你真好，要不是你点醒我，我就要被孙德那个王八蛋骗进火坑了。」
我本以为说服美女会花不小的功夫，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
「你这资料里写得清清楚楚，孙德名下不仅没有一点财产，你还要起诉归还之前出借的财务。」
「姐搞的是事业，怎么可能是恋爱脑！」
面对美女的清醒发言，我不厚道地笑了。
孙德贯彻了我妈女人都是下等人的思想，并且极度自负。
如果有一天他不仅被女人踹了，还揭穿自己是穷屌丝的老底。
不知道他会不会气疯。
临走前，美女从包里掏出一个 U 盘给我：
「小姐姐，你帮了我我也要帮你。这是我昨天从那王八蛋手机上搞到的，本来是用于自保，不过现在应该对你更有用。」
我谢过美女上楼回公司，将 U 盘插到电脑上才发现，我笑早了。
美女的 U 盘里是一段电话录音，时间是昨天晚上。
也就是我妈去小伙家要钱未果之后。
电话的最开头，孙德先是臭骂了我妈几句，然后忽然压低了声音：
「事到如今，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把孙溪那个死丫头送给张哥快活几天，他无论如何也会宽限我的。」
我妈颇有些紧张地问：「能行吗？万一江辞知道了要和她离婚怎么办？他们家还是很有钱的，壮壮的学费还等着他出呢。」
孙德满不在意地说：「怕什么，姓江的喜欢她，不会轻易离婚的。」
「再说了，离婚不是更好吗？财产分一半，她一个破鞋又没人要，除了娘家她还能去哪？到时候那些钱就都是我的了，还怕还不了张哥的债吗？」
我妈又问：「可这事终归是丢人现眼，万一传出去壮壮和你都要受牵连的呀。」
孙德很不耐烦，话语里的嫌弃满得要溢出来：
「你老糊涂了吧！这种事你不说我不说，难道她自己会往外说？」
孙德说完之后，我妈沉默了好久。
大概过了两分钟，她才蹦出一句话：
「这样也好，反正那死丫头片子也不听话。明天你去把她找回来，剩下的我来办。」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我盯着进度条久久不能回神。
难怪孙德在美女面前装得像大款，原来都是借的高利贷。
眼瞅着还不上了，就想用我去抵债。
哪怕在录音结束的前一秒我都在想，只要我妈良心发现驳了我哥的要求，我就不会赶尽杀绝。
但从始至终，我妈所担忧的都是他儿子和孙子的名声和前途。
录音这事给我带来的冲击太大。
以至于在公司上了一天班我连饭都忘了吃。
晚上下班前，我接到了婆婆的电话问晚饭想吃什么。
没说几句就露了馅。
「小溪，你声音听起来这么虚弱啊？」
「你留在公司不要走，我马上叫江辞去接你。」
我本想拒绝，但一想到录音里孙德的嘴脸就忍不住后怕。
于是江辞到公司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脸色惨白到没人样的我。
「小溪，你这是怎么了？」
我指了指电脑上的录音，心累到不想说话。
江辞只听了几句就摔了耳机，气得破口大骂：
「不要脸的王八蛋，他还算是个男人吗？」
看见江辞骂人，我反倒笑了。
江家是书香门第，家教甚严。
从我认识江辞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听见他骂人。
「他要害我老婆，还不许我骂人吗？」
「不过他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
我满脸不解。
江辞掏出一块雪花酥塞进我的嘴里。
「我喜欢你，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离婚的。」
我细细品味着嘴里的雪花酥。
坚果的油香和棉花糖的清甜混在一起，和江辞一样。
又甜又暖。
之后几天，江辞每天都亲自接送我上下班。
坚决杜绝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每天都能在汽车后视镜里看到孙德狗狗碎碎的身影。
每看到一次，我就坚定一分要让他生不如死的信念。
正月十一那天，孙德没有出现。
我正好奇为什么，就听到公司楼下一阵骚动。
大厦的物业通过公司前台联系到我，说有个自称我母亲的人正在楼下闹事。
我站在落地窗前抬眼一看。
我妈带着一群老太婆举着巨大的横幅正在那撒泼。
横幅上白底黑字写得清楚：
不孝女孙溪，忘恩负义！
杀人偿命，还我公道！
我在楼上拼命说服自己，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难过。
但当我下楼真正面对亲生母亲时，心还是如刀割一般剧痛。
「哎呦老天呀，要人命了啊！」
「我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千依百顺地养出一个白眼狼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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