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帕子飘到外面,试图把它捡回来。即使它粗劣丑陋,一点也比不上绣娘绣制的精品,无人在意,可它是我花了那样多的心思绣出的第一样东西,对我来说是不同的。我徒劳地捉了几下,手穿过去,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风吹落在角落里,被来往的人踩踏变形。我失落地飘在周围。...
我随着帕子飘到外面,试图把它捡回来。
即使它粗劣丑陋,一点也比不上绣娘绣制的精品,无人在意,可它是我花了那样多的心思绣出的第一样东西,对我来说是不同的。
我徒劳地捉了几下,手穿过去,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风吹落在角落里,被来往的人踩踏变形。
我失落地飘在周围。
今天是姬玄策的登基大典加上孟菁菁的立后大典,到了最重要的环节,两人在高台之上受着万民朝拜。
人群沸腾起来,高呼万岁。
我听见他们说着帝后的般配,一个是九天下凡救世的神女,出身高贵,容貌美丽,知书达礼,一个是流落民间又东山再起的皇族,俊美无俦,又是帝王之尊。两人简直是天作之合。
偶尔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冒出来:「可是陛下的原配不是那位吗?最早,那位也是被称为神女的。」
很快就被斥责:「瞎说什么,毁容又恶毒的冷宫弃妃,出身低贱就算了,还丑人多作怪,怎么配和孟皇后相提并论?」
我一顿。
是了,如今世人眼里,孟菁菁才是神女。
5
孟家是前雍朝时留下来的大世族,作为孟家最受宠的女儿,孟菁菁出身高贵,知书达礼,被誉为乱世之中一颗「明珠」。
那时我俩刚成亲不久,姬玄策开始招兵买马,他利用我的「神女」之名,吸引了许多有识之士。
后来,人们发现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少女,没有想象中的无边法力,落差极大。
又有敌方谣传,我并非真的神女,扰乱姬玄策手底下的军心,随着流言越传越广,许多号称是「真神女」的人冒出来,我开始在一众「假神女」中泯然众人。
再后来,孟家说自家女儿出生时百花盛开,鸾鸟齐鸣,及笄时,有老道路过,说此女不凡。
孟家高明,没有直接言明想抢夺神女的名号,只是请了个老头扮作老道,众目睽睽之下演了一场戏。
接着百姓自发相传,说孟家菁菁才是真正的下凡神女。
她身份高贵,容貌美丽,又温柔优雅,符合人们所有关于神女的幻想,渐渐地,孟菁菁成了世人信奉的沧山神女。
而我,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孤女,身份低微,自称神女只会让人以为东施效颦,徒增笑柄。
那些人以为,神女只是姬玄策捏造出来的一个噱头,这个噱头谁占了就是谁的。
只有姬玄策知道这是真的,是他亲手把我从神山带出来的。
可他并不帮我澄清,因为这是费时费力且没有用处的事情。
他用「得神女者得天下」的名头招揽贤才的目的已经达到,占尽了先机,后面谁是神女已经无关紧要,他只觉得那群人争一个神女的名头可笑得很,让我不必在意闲杂人等的眼光。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不过是,言谈攻讦都不在他身上罢了。
学回来时,被姜珏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
我捂着脸看着他发愣,他嘴里念着些我听不懂的话。
带头孤立。
坏种。
恶毒。
道歉。
可是看到被他护在身后,垂着头攥着他衣角的唐月初时。
这些零零碎碎的词句,忽然又在我脑海里拼凑成一副完整的谎言。
我辩解了。
可是他不信。
那天爆发的争执和显而易见的偏袒,忽然在某一刻击碎了我曾经天真又愚蠢的想法。
姜珏不是愚蠢到是非不分的傻子。
无非是,他故意。
我似乎才在那天后知后觉地醒悟。
我的哥哥,是真的,对我怀揣着真切的恨意。
我和姜珏的关系急剧恶化。
可惜愚钝幼稚如我,在那时只想着,比起和爸爸一样,让他把自己当个陌生人,不如和他对着干。
至少,
姜珏能看见我。
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十八岁。
十八岁那年,我被拉进地狱。
十八岁之后,我和姜珏的关系骤然变成陌生人。
像一场戛然而止的战争。
我们不再争吵,不再歇斯底里,不再针锋相对。
只是冷冷的,就像谁也不认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