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匆匆而过。

这天，谢章在御书房参与议事毕，正要告退回府，却被皇帝唤住了。

“谢爱卿。”

“皇上，”谢章忙垂手：“不知您还有何事吩咐？”

谢章入朝为官已有几十载，是两朝老臣了，对着他，萧御素来是极为客气的。

他含笑道：“不知府上公子病情如何了？”

听到圣上问询谢欺程，谢章心里打了个突，忙回道：“谢皇上关爱，犬子已经大好了，再过几日便可上朝复职了。”

“唔。”萧御微微颔首，眸中若有所思。

自那日中秋之后，至今已经九日了，这九日来每天早朝上谢千卿的位置都空在那里，虽是在队伍的最末，但他却偏偏能一眼便瞧见。

最初，他是震怒的，想着是不是因为他那日的话，谢千卿害怕了，故意躲着他。

可是时日一久，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难道，是真的病了？

想到这里，他真的是寝食难安。

于是他站起身来，淡淡道：“谢爱卿在此稍候片刻。”

说着，便进了内殿。

过了半刻钟，萧御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极为寻常的便服了。

“朕今日随爱卿去府上瞧瞧谢欺程去。”

直到萧御抬步往外走，谢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想着要去他府上了？

这可怎么办？

万一看到程儿，穿帮了怎么办？

可是，有太医跟着，又不能再让卿儿冒充了，不然他一把脉，就能分辨出她是个女子了。

想到这里，谢章心中惴惴。

有心想派人去府中通风报信，奈何又跟皇帝同乘一辆马车，寻不到时机。

马车很快便到了谢府，下了车，谢章垂手在一侧，等着萧御下来。

“老爷。”门口的下人见了谢章，恭敬地行礼。

“嗯。”谢章随意地摆了摆手，心思混乱。

“皇上，”他站在萧御斜上方引路，同时陪笑道：“臣带您去前厅稍候，然后让犬子来与您请安。”

“不妥，”萧御摇摇头，笑道：“既然他病着，怎还有让他起来的缘故，爱卿尽管前头带路，直去欺程院中便可，切不可兴师动众。”

“是。”闻言，谢章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忐忑不安地领着他往澜苑行去。

几人一道进了门，还没绕过屏风，谢章就朝内喊道：“程儿，今天可好些了？皇上亲自入府来看你了。”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是已经足够叫里边的人听清了。

而此刻，房内仅谢欺程一人。

听见外头的话，谢欺程面色一变。

眼见脚步声愈发近，现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他急忙从床上起身，下地跪好。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终于见到了思念了数日的人，尽管只是跪在地上的一道身影，却已经足够让萧御激动了。

但碍于在场的人太多，他也不便于太过热情。

于是径自走到房内上首的椅上落了座，方道：“平身吧。”

“谢皇上。”

得了他的批准，谢欺程这才起来。

这不是谢欺程第一次见萧御了，幼年宫中有宴会时，他也曾远远地见过一面，彼时对方还是太子，周边围了层层宫人，说是万众簇拥都不为过。

但除此之外，也并无别的面圣机会了。

然而此刻，他须得表现出两人已经认识了三年的样子。

于是他躬身先开口道：“微臣卑贱之躯，得皇上亲自探望，实乃诚惶诚恐。”

他话落，萧御却未答话，而是手撑着下颌，淡淡地瞧着他。

几日不见，他似乎变了一些。

胡须长了出来，脸色也苍白了一些，还有声音，也不如往日那般清亮了，微微有些低沉。

看样子的确是病得不轻。

于是他向一侧的太医道：“杜卿，你既已来了，不妨依旧给谢大人瞧上一瞧。”

“臣遵旨。”

杜若领命，请谢欺程坐于桌边，伸指给他认真把起脉来。

谢章在一旁瞧着，简直心惊肉跳。

片刻后，杜若松开谢欺程的手，躬身回话道：“回皇上，谢大人的确顽疾缠身，不过从脉象上看，他的病症诊疗得当，不出几日，应当便大好了。”

他话落，谢氏父子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听见谢欺程无大恙，萧御也甚为高兴。

于是挥手道：“你们且去外边候着吧，朕再跟谢卿说点事。”

“是。”众人于是均躬身退出。

绕过屏风走至外堂，还没出清苑，忽听门外廊上一人笑道：“哥哥，我换好了，你快瞧瞧。”

是一道极为悦耳动听的声音。

然而，听见声音的人，却同时脸色大变。